顾绎见她走过来,微勾的嘴角显露出他的情绪。
作为观棋人,不可扰乱场上博弈的人。她应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他却对她招了招手,待她缓缓地走到他的身旁,伸手一拉,她跌落在他的怀抱之中。
顾晨虽然没有直视,执棋的手却一顿,看着棋盘的眼神也逐渐放空,有些心不在焉。
沈婉也没想到他如此突然,惊吓之中双臂也自然而然地环上的他的脖子。
两人的目光完美地对上,她清楚地看见他长眸内星星点点的笑意。
可是那只是最浅层的,她从来都探不清他眼底中的情绪。他就像那险绝的悬崖,若你选择往上看,那只是浅显易见的天空,晴天时万里无云,大雨时亦会乌云压顶;但你若选择往下后,那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你永远无法了解里面匿藏着些什么,甚至还会落入他精心编织的陷阱中。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她手心微汗,却也佯装镇定地回以一笑,娇俏又乖巧。
他便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棋盘上,却是对着她发问:“婉婉,你会博弈吗?”
她心一颤,眼神却不自觉扫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对方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棋盘局势,好像对他们这边的情况毫不在意。
她却忽略了他薄唇微微抿起,是因为那一声婉婉。
曾几何时,他也以这样的称呼唤过她,如今这两个字,却只能经他人的口中叫出。
她微微一笑,目光也落在棋盘上,语气略带悔恨可惜:“嫔妾只略懂皮毛。”
顾绎了然地点点头,却见凌晓溪摘下面纱,也往这边走来,站在顾晨的身旁,笑意盈盈地扫了几眼棋盘,然后指尖轻轻地点在棋盘上的一处。
顾绎微眯长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断地来回扫射。
沈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凌晓溪,怔了一秒。
她也是第一次窥见她的面容,竟与她有五分相似!
凌晓溪回眸与顾晨对视了一眼,顾晨看似责怪地督了她一眼,却以顾绎同样的姿势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眼神中的宠溺似要喷薄而出:“你又乱了规矩了。”
凌晓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撒娇般道:“我也只是想帮你嘛。”
顾晨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将黑色的棋子落在她所指的那一处。
顾绎抬眸又扫了一眼凌晓溪,佯装不经意地问起:“听说你的舞,也跳得不错。扬州的女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吗?”
这句话,摆明就是在套她的话。
凌晓溪回眸望了顾晨一眼,眸光流转间,已笑着回答:“民女的舞蹈一般,只是儿时对博弈比较有兴趣,如今亦只是略懂一二。”
顾绎勾唇一笑,神秘邪魅:“既然你和婉婉都只是略懂,而这步棋是你下的,若朕在这一回合出手,倒显得朕求胜心切了。”
沈婉一听,心跳蓦然多了两拍,已经预料到了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低头看向她,啄了一口她的红唇,宠溺地道:“这步棋,你替朕下。”
她的心一凉,却眨巴着眼睛看向他,又长又翘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着,为难地嘟起嘴巴道:“可是嫔妾……真的不会。”
“你放心下吧,朕不会怪罪于你。”
沈婉的心彻底凉了。她的目光落在棋盘上,紧张地咬着手指,佯装为难地望着棋盘,思考着该如何落棋,才能显得她不太懂博弈。
博弈,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影响着后面所有的布局。
她缓缓地将手伸入装棋子的陶瓮里,一闭眼,似把心一横般将棋子落在了一处。
顾绎见状,莫名地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