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却不走,直直戳在原地,突然间犯起浑来,殷殷向亦微垂询,"亦微,程森还会要我吧?"
怎么办?装没听到?亦微简直不敢去看清容的眼睛,却也无奈看了,再没见过比这更热烈更饥饿的眼睛了。但她不能骗人,江亦微是个笨蛋她甚至不会自欺,所以她只能斩钉截铁地告诉唐清容,"他不会。"
"他会的。"
"他不会。"
"他会。"
"他不会。"
这时清容就停下来,不置信地盯着亦微看,继而拼命皱起眉头,像小女孩觉得手中的公仔不称心了,不打算再要,厌恶地把她推开。亦微自然不计较清容的失控,只静静走过去揽她的腰,要带她走。谁知尚未近身清容已轰然退开,浑身的线条绷得又直又硬,突地锐声叫起来,"他会!"
"他不会!"亦微随即吼回去,比清容更高声,一张小而白的面孔骤然因暴怒而变形,呲着牙,样子像野兽。
像是终于被慑服了,清容抖一抖,随即在狂风中松弛下来。她摇晃地蹲下,将面孔埋在膝头,"亦微,我好痛",她说。亦微便也蹲下身去抱她,轻拨她飞薄的肩头入怀,听见她的喉间因疼痛而发出"嘤嘤"的声音,比哭泣更令人心碎。是,一定很痛,连江亦微隔岸观火的人都觉得痛。
疼痛的时候人没有尊严。假使女人无须成长,不必理会生命之多艰,……,不及想完,亦微便已觉自己好荒谬,随即摇摇头,把这念头截然甩掉。清容,亦微想,清容该是值得一个男子来倾心爱慕,予她一点一滴聚沙成塔的安全,带她远离昏暗、疲倦和虚伪,令她得以终生保留顽童的神色,并且有资格始终稚气,同时她也不必太深刻(凡深刻都会痛),他可以爱她很深,但不必给她知道。而程森,终究是辜负了唐清容爱与被爱的天分了。
不过事到如今我们谁也说不好,这是他的残酷么?还是他万不得已的恩慈?
不久,始终等候在一旁的厉承友跟亦微对望一眼,竟像是彼此有了心照,完全不提问,待清容坐进摩托车的挎斗,亦微跨上后座,承友便发动了引擎带她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