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亦微猜小安应是前几回在楼梯间遇到的那个男孩子,极清秀,来去都背着吉他。
或许是因为说起漂亮的吉他手小安,厉承友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特别,不知为什么格外带着点天真,但因为他本是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这点天真在他的身上,突然地,就变得很妖冶了。
亦微心中一动,瞬时明白了他,还有小安,势必是属于人世间更为妖娆、欢快、且绝望的那一个族群。
当天将近夜半,亦微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听时,却是满耳咆哮的风,很吃力亦微才辨别出其中尚有一把飘忽至不可闻的人声,问是谁,那边说她是唐清容。亦微心头又惊又热,随即问她在哪儿,清容却像是喝了酒,醉茫茫,只勉强捋直了舌头,含混道:"我忘了去你家要怎么走。我在公车站。"闻言,江亦微纵是腰酸腹痛也顾不得了,拼了老命即刻蹬上靴往外跑。
到楼底,恰见厉承友自楼梯下面推了他的挎斗摩托车出来,戴顶羊毛帽子帽檐一直拉上眼皮,也是要出门。亦微就匆匆对他一笑,随即埋头一错身,抢一步来到门外。
其时正满城又野又烈呼啸不已的妖风呵,直吹得她往后却一步,也没有办法,只能将大衣的帽子兜起来,半眯着眼,咬牙顶着风走。
这时承友已经赶上来,贴在她耳边喊,"上哪儿?"
她也喊过去,"车站。"
于是承友拽一拽她胳膊肘,招呼亦微上了他的车。
很远就看到唐清容了,根本不用找。
她就站在马路牙子上吸烟,迎着风,也不知道避一避,黑大衣上细细白白的全是烟灰。亦微就疾步走上去,替她拍一拍,清容没站稳,向后趔趄两步,却也不管,只吸烟,眼睛空茫茫的,不知在望什么。
这样亦微就仔细端详她,脸上的伤已简单处理过,从鼻梁到整个左边眼角青肿成一片,额角的纱布还渗着血,右手包扎过,只从白纱布间探出手指,木然地夹着一根烟。
亦微此刻不欲放肆情绪,只克制地搂一搂清容的腰,在她耳边说,"来,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