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慢悠悠地给夫人挥着蒲扇,就说呢。这种眼高于顶的小蹄子都是捡了高枝就攀的主,都自以为聪明,却不想纪笑天堂堂大将军怎能认一个与人做妾的低贱女儿,看来她刚圆了一夜的小姐梦马上就碎了。姜还是老的辣,你小蹄子虽然古怪精灵,却难逃我们夫人那如来佛的手掌心。想到这儿,她颇为不屑地睨着莫愁。
莫愁转动着乌黑的眼珠,将屋中各人的行止都扫了一遍,心里分外的清楚。她知道自己此时与乔天佑的一言一行都被有心人注意着,利用着。此时说话必须分外小心谨慎。
“老安南王家的小王爷,乔天佑?”莫愁眼神迷茫地望着乔天佑,似在脑中费力地搜索这个名字。
“怎么,记起来了吧,那就跟我回王府吧!”乔天佑挥了折扇喜滋滋地道。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呢?你是小王爷,那我是哪个?”莫愁抚着头满脸惶惑地自言自语。
“你真够笨的,这还用想,你姓莫名愁嘛!”乔天佑洋洋自得地道,柳氏,纪无双,顾妈妈却各自冒出一身冷汗。
莫愁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弯刀似地自那分别悬了一颗心的三人脸上一一掠过:“小王爷,您确实弄错了,莫愁确是小女子的闺名,但小女子断不姓莫,你到底是受了哪个有心人唆使来诬陷小女子?”
“那你姓什么?”乔天佑耐心已失,不觉抓狂地问道。
莫愁冷笑一声,嘲讽道:“小王爷你可真真好笑,自言莫愁本是您的爱妾,又曾与您共度春宵,这可就奇了。我即是小王爷的妾室,可不会蠢到在小王爷不知我姓甚名谁的情况下自贬身价。还有,小王爷即说曾与小女子共度良宵。敢问小王爷,那共度良宵之地定令小女子终生难忘,小女子惶恐,我是在何时何地,与小王爷共度良宵来着,请恕莫愁愚钝,竟是想不起来这么个地方,还请小王爷再告诉小女子一番,若不然,莫愁死都遗憾!”
“这个么?”乔天佑眼珠一转,他哪里听不出这丫头为求自保,算准了自己打死也不会说出曾在倚翠院被缚一事。那可是他终生难忘的耻辱啊。
不想再与这搞怪的丫头纠缠下去,此刻他只想强硬地带人回家去折磨才好,于是信口胡说道:“莫愁你难道忘了,咱们俩个本是一见钟情,小王便假拖是皆因你父母不同意你我婚事,咱二人私奔回城。”说罢,上来就要强拉硬拽。
“慢着,”莫愁愤怒地挥开乔天佑上来扯自己衣袖的手:“小王爷,您请自重。话没说清楚,莫要同小女子拉拉扯扯。当着纪家上上下下这许多人,今日您要把话说个明明白白。莫愁我何时与你私奔?莫愁又何德何能,能引得您堂堂安南王府小王爷不顾形象,与我私奔?如若真有这样的好事,莫愁说什么也不会跑的,聘则为妻奔为妾,莫愁即能勾搭上小王爷,定要想方设法进得王府,爬上小安南王妃的宝座。凭我是纪笑天纪大将军的三女儿,断没有与人做妾的道理。小王爷您还是请回罢。”说着说着,莫愁又气又恨,眼见着纪春风,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丫环仆妇走进门来观看热闹,她不由得羞忿交加,滴下泪来。
“什……什么?”乔天佑还来得及消化莫愁的言语。那柳氏就已厉声道:“来人哪,快来人把这贱人绑了,让小王爷带回府去,莫让她在我纪家妖言惑众。”这时就有张小四几个家仆上来拿了绳索蠢蠢欲动。
“慢着,我自长了脚,夫人,但先容莫愁把话说清楚。”莫愁凛然地瞪视眼前众人,那神气凛然而无畏,义愤而勇敢。张小四等人不觉心虚地后退几步。
莫愁在高喊之余,听得见时才还喧嚣的门口忽然安静非常,她不动声色地眼珠,发现了门口有个探测的脑袋,分明是纪笑天的贴身侍仆。她心里有了底。
她疾步勇敢地冲到柳氏面前,愤怒的眼神无畏而清亮。她凛然无畏地直视柳氏。高举起小小的手指,直逼柳氏的脸颊,一字一句,字字铿锵地道:“柳云华,纪夫人,当年你诬陷我母亲与家仆通奸,将她赶走不算,今日却又来诬陷我。我一清清白白女孩儿家,分外珍惜闺誉。你却与那无耻的好色小安南王诬陷我是他的侍妾,这般羞辱,让我怎生承受,我还有何颜面去见爹爹,只有以死证明莫愁的清白……”说罢她奋力将头向面前的大柱子上撞去,顿时有血液飞溅到青荷的身上,青荷吓得魂飞魄散,抛下纪无双,尖叫一声后,跌跌撞撞地躲到顾妈妈身后,柳氏也用袖子掩了脸,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莫愁,我儿,不可,爹爹来了。”等到奔入门来的纪笑天飞身来救时,早已是来不及了。纪莫愁小巧玲珑的身躯已然躺在血泊之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中衣,衬着她失去血色的脸颊,像一朵尚未开放便已凋零的花蕾。
“好烈的性子,果然是爹爹的好女儿!”纪笑天扑上来时,由于太过着急,他的手不小心触到柱上的一根钉上,不觉也流出鲜血,父女两个的血混合着流下来,像一朵绮丽的血色红花。
愣在一旁的桑姨娘呆楞一会儿不由得欢呼一声:“老爷,夫人,你们看,这莫愁确实是老爷的孩子。他们的血,融合了。”
纪无双隐隐知道大事不好,悄悄躲到柳氏身后,大气不敢喘,柳氏面色惨白,嗫嚅着叫了句老爷。乔天佑是何等脑筋,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柳氏利用了。
马上正了衣冠,深深给纪笑天作了一揖:“纪伯父在上,今日全是小侄莽撞,差点闹出人命。小侄多有得罪,实无脸再在府上再做停留。还忘伯父恕罪。”说罢深深地盯了纪无双母女一眼,面上无光地走了。
柳氏伸出手来声音虚弱地喊了声:“天佑。”眼后又无力地落下,本来她信心满满,满以为今日胜券在握,能把这小贱人扫地出门。却不想那小贱人竟然不惜牺牲性命,来求得老爷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