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里那么多年轻人哪,吃饭时说得。”
“你是好好上司,还有年轻人和你聊天。办公室里没人和我这么聊。”
“你啊,眼高于顶,嘴上又不饶人,对下属要求严苛,谁敢和女魔头聊啊!”
心远慢慢地喝着茶,听她们唇剑舌枪,心里觉得很安定,她们以前在一起时,柳真和美媛就常常斗嘴。倒是柳真,看到心远没说话,给美媛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美媛会意:“心远,前两个月我在一次餐会上碰到罗伯特,你的前老板。”
“是吗?”心远道,“我记得他和你是校友,是吧!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高升了,现在你们公司的全球首席执行官。”
心远点点头:“他能力本身很强,中国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再加上这些年中国市场本身发展的这么快,他的升职在情理之中。”
“他特意和我提起你。”
“哦?”
“他说,你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当年你因为照顾孩子离职,他难过了好久。”其实,美媛没有说,罗伯特还告诉她,如果心远不离开,在公司的前途非常光明。她并不想让心远难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选择了,美媛知道心远的个性,一旦下定决心,就会坚持走到底。
心远的眼神飘过一丝恍惚:在公司那几年,罗伯特可以说是看着她成长,从助理经理升至经理,又从经理升至市场总监。对心远来说,罗伯特既是老板,又是教练;既是良师,又是益友。当心远把离职报告交给罗伯特时,这个平时喜怒不形于声色的人,露出了震惊和痛心。
心远低头喝了口茶,低声感慨:“是啊,有时,我也觉得有些对不住罗伯特,那时,他花了很多心血培养我。”
“那你还要离职?”
柳真有些担忧地看了心远一眼:“心远当时也有不得已,孩子没人看,她心疼孩子,所以才……”
美媛有些不以为然:“孩子可以请老人看吗,或者还可以请保姆,困难的时候就那么几年,众人拾柴火焰高,想办法克服就行了,也不必要非要作出这么大牺牲吧!”
柳真为心远辩护:“那时,心远妈妈去世,婆婆没办法管,心远一个人,带着孩子,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多累呀!你看心远,都有白头发了。”
美媛有些悻悻,本想说:家里又不是只有心远一个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心远淡淡地笑了笑,从容道:“你们俩别争了。媛媛,我知道你为我抱不平,我当时也是权衡再三才做得决定,有得必有失,哪有两全的事。当时我以为家庭和事业可以兼顾,后来才觉得同时做好这两件事,太难太难了,恐怕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经常因为工作繁忙而对家庭满怀歉疚,也经常因为不能全心全意地工作而烦恼。”
心远捧着茶杯,幽幽地,接着说:“当时,我经常出差,家里就留下倾阳和远阳两个人,倾阳忙,就带着远阳去上班,有一次,我出差半个月,远阳问倾阳:‘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倾阳顺口说:‘玉兰花开时就回来了。’远阳就天天跑去看玉兰开花没有。等我回来,远阳指着玉兰树说:‘爸爸说的对,玉兰花开,你就回来了。’我听了心里像针扎的一样。当时我就做了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没办法做到两全齐美。可是,我想看着远阳成长,我不想错过这么美好的过程,我也很想给远阳一个安定,温暖的家。后来,就决定辞职啦。”
心远没有说,只要她在家,倾阳就从不做任何家务,经常是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家里冷锅冷灶,等她回来现做,还好那时远阳下午在幼儿园吃过。
停了一下,心远有点自嘲地说,“以前,我的理想是当董事长,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希望了。”
柳真和美媛听了,都红了眼圈,美媛强笑:
“远阳现在有多高了?长得那么帅,还这么会煽情,长大了不迷死女孩子。”
柳真接口:“和心远差不多高了,越长越帅,从一年级就有女孩子送巧克力。”
“这小家伙,我还记得前两年我逗他:‘有没有小女朋友?’他说没有;我又问他‘为什么?’,小人儿作深思状,酷酷地说:‘她们都太丑。’哎呦,当时可把我笑翻了。”
三人又说笑了一阵,柳真和美媛还要上班,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心远顺路去了医院,她想起来美媛和郑医生是兄妹,她生病的事先不想声张。
郑医生对心远的请求颇不以为然,但还是同意了。心远轻松了一些,从医院出来,电话响了。
建南从酒吧出来,迎头碰上了他们的合作方公司的几个年轻人,他招呼:“钟佳,莫宁,你们来玩?”
莫宁是个高高大大的年轻男孩:“吴总,我们刚加完班,钟姐说来放松放松。”
钟佳问:“吴总,今晚在这里有活动?”
“啊,和倾阳商量点事。他还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看到了。”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进去了,建南颇为感叹:还是年轻好啊!那个钟佳,真是个不错的姑娘,海归,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刚开始合作时,还以为是个花瓶,对对方公司派她来主持项目有点腹诽,很快,钟佳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就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还听说,这个钟佳,家庭背景非常不一般,她平时的为人却很低调,非常有亲和力。
倾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钟佳的公寓里,不觉有些吃惊,他想不起来昨天怎么才到的这里?他昨天明明是和建南在酒吧喝酒,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什么也不记得了,钟佳怎么发现他的呢?这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心远,心里一虚,马上按了,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心远说,急急地发了短信。转头一看,钟佳醒了,正看着他。
“我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