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所说的无忧兰着实让蒙澈和蔚兮蓝大吃一惊。
蔚兮蓝吃惊的是相思泪还有解药,据《漓国志•;药经》里记载,相思泪其实是一种花,其叶径无毒,唯有花瓣巨毒无比,至开花时起,花蕊中便孕育得有一种生物,此生物是虫非虫,是花非花,虽无名却胜过天下一切毒物。知此毒者甚少却不知名,所以一直称其相思泪。
当然,用“胜过天下一切毒物”来形容它,并不是称赞它的毒性来得快来得猛,而是因为它的歹毒和残酷。
相思泪一但被某人吞入体内就会直抵大脑,第一症状便是双眼呈蓝绿色,时间越长,双眼便会由蓝绿变为深蓝。随着双眼颜色的变化慢慢侵入脑部的每个地方,最后使其神智混乱心智不清并自我馋食不知其痛。从脚开始由下至上,每一寸每一寸的吃下,直到剩下一颗脑袋、心脏、半副骷髅为止都还死不了。到那时相思泪就会自会消失,让人在临死时能清楚的感受到痛苦与死亡。
不过,其花来源颇为神秘,有人根据《药经》遍寻漓国也不得此物。因此相思泪也是世上独一无二之物,它的毒无人能解。中此毒者从中毒时到毒发而食之为三年,食之至死去一年为限。如此说来,中毒者也不过在阳间多过四年罢,是生是死不能定论。
所以,当初睿妃被吓破了鼠胆,看到蔚兮蓝的蓝眼时犹如见了罗刹般避之不急,唯恐自己也被沾染上了。蔚兮蓝明知睿妃知道的未必也比自己少,却也没有一味的追问下去。人人都怕死,她蔚兮蓝乃一俗人,亦过不了此关。看过《药经》的她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法相信不愿面对罢了。
蒙澈与蔚兮蓝想的却不一样,他吃惊的却是无忧兰。
无忧兰,其花瓣呈透明状,如若除去其根径花枝等单看花瓣,估计谁也看不出在某个地方还长着一株如梦如幻的花儿。
不过,蒙澈并不是为无忧兰那独一无二的颜色而惊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蒙澈见过的稀奇东西多了去,这花瓣的透明还不至于令他那么失态。令他失态的是无忧兰的生长地,因为据老先生所说它是长在午倪的坟前,那……漓国皇宫后苑那一片无忧兰是假是真?
如若是真,午倪的妻子与漓国是什么关系,与他蒙澈的祖先是什么关系?
漓国兴起已有几百年历史,他听到午倪的传闻一向与漓国无关。甚至传言午倪的坟都在其他诸国的境内,与漓国没有任何关连。如若是假,那无忧兰到底是什么东西,什么地方才能找到?真如老先生所说要午倪的坟前才有无忧兰么?
不得其解,暗自摇头,蒙澈不得不再次确定。
“老先生所说真的属实?”
此话个中意思颇深,目前为止,屋里几人唯有蒙澈和老先生明白无忧兰是什么。如果两人所想所说的同为一处,那么蒙澈话里的意思老先生许是明白的。
一是问老先生,那无忧兰是不是真的就长在午倪的坟前;二是想知道老先生所说的传说是否真的属实。如果老先生所说的一切是真,那他漓国皇宫后园不是还有一座坟,坟前和附近应该有相思泪和无忧兰两种花。更令人寒颤的是,他天天站在那里看那神奇的无忧兰却一点不知情。
他蒙澈不信鬼神,他寒颤的是另一件事:午墓宝藏的真假!
午墓宝藏可抵十国,几百年来多少人为了此传言不惜一切手段达到目的,可最后却被神秘的护宝人抛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尽管如此,寻宝之人仍然如飞蛾一般前仆后继,无畏生死,甚至屡撞假墓而丧了性命。
蒙澈这一问意思太多,迎着蒙澈的询问目光,老先生镇定自若。片刻后又转向莫文韬,淡然而立。良久眼底沉了又沉,最后用确定乃至肯定的语气对空气说道:“这是天意,老夫老了,总该是有个交待的时候。”
老先生的话令在场的人又是一怔,蓦然发现这位老先生不似之前一般慈祥和善了。脸上多了一层苍老和坚毅,更多的却是一种释怀。
转念想想,如此一个老人,他的内敛他的锋芒收放自如,还独自生活在恶徒居住的三不管边沿,并且是一位神医,朝廷重犯。到最后却能安然无恙的生活到现在,这种反常唯有一个解释——此人非同一般。
老先生的神色和话语令莫文韬与蒙澈面面相觑,虽说他们知道老先生的一些过往,可却从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师承何人。而今说出这么一句莫明其妙的话来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也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只好愣愣的看着他,希望神秘的老先生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老先生在莫文韬和蒙澈的注视下沉吟半晌,抬首,对两人多看了几眼,最后将目光落到蔚兮蓝身上。
“姑娘中毒已有些时日了,如若不尽快找到无忧兰怕再无回天之力。我看咱们今夜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就赶路吧。”
老先生并没有再往深了说,转而把话题移到了蔚兮蓝身上。轻淡的言语,举手投足间的沉稳,老先生的所作所为与之前切脉后的手舞足蹈简直有天镶之别。
众人见老先生不愿多谈及自己,只好闭口不语,人也不动,各自揣猜他的来头。
莫文韬深信老先生没有恶意,却没想到蔚兮蓝的毒会牵扯到这么多事。
见两人没有动静,老先生将目光转向屋顶某处,仰天长叹。
“老夫行走江湖三十余载,最后东奔西走四处隐居也有十来个年头。岁月寂寂,天不饶人。在老夫死前本来还有一事未了,不曾想天逐我愿时机已出现。待老夫办完事归天之后,还望两位真龙天子将老夫的遗骨交于老夫的后人,老夫死也瞑目了”。
“先生怎能说此话,如若先生不介意可将未了之事交于我莫文韬,先生大可不必操劳”。
莫文韬上前一步,朝老先生拱手。
蒙澈岂能落后,对老先生拱手行礼。
“先生救命之恩我蒙澈无以为报,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蒙澈定会尽力做到。”
“哎!”
老先生摆摆手,摇头拒绝两人的好意。
“两位不必争执,此事与你们都有关系,想躲也躲不了。”
“都有关系?!”
两人喃喃重复,老先生的一番无头无尾无缘无故的话让莫文韬与蒙澈彻底傻了。
“早些休息吧,已过二更天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老先生也不多说,示意莫文韬两人出内屋,他自己则搬了凳子到蔚兮蓝床前坐下。
“去吧去吧,我还要给这位姑娘诊断诊断呢!”
见两人不出屋,老先生又对两人摆了摆手,话中有些不耐烦。
听说还要给蔚兮蓝诊断,两人脸上顿时凝重了不少。莫文韬对蔚兮蓝点头,心一横率先转身出了内屋。蒙澈有些担心,本想留在内屋,可老先生那双精矍的双眼让他颇感压抑。避开老先生的眼神,他也对蔚兮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屋里只剩下老先生与蔚兮蓝两人。
蔚兮蓝从三人的话中已了解到不少事情,此刻的她心中已是波澜万千,脸上却平静如斯。
老先生没有立即给蔚兮蓝把脉,只是起身关上门,又侧耳凝听了半晌,然后回到屋中拔开了铜炉下的火灰,用小刀挑起一块四四方方的地石。提起地石豁然出现一个黑木盒子。老先生将黑木盒子小心奕奕的抱出来,又恢复了铜炉下火灰的原样,这才走到蔚兮蓝身前。
“姑娘,今日你我相见已是有缘人,老夫将这个东西交给你,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能拿出来。”
老先生打开黑木盒,里面躺着一块形状颇为奇特的白玉石。老先生将这块像龙不像龙,像虎不像虎,中间还有一个小洞的东西提起来交给蔚兮蓝,语气甚为沉重。
“敢问先生贵姓?”
蔚兮蓝并没接白玉石,只是问起了老先生的姓氏名号。刚才的一切她尽数看在眼里,老先生的神态令她在恍惚间有种熟悉的感觉直透心底。
“姑娘,老夫无名无姓,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那不是显得兮蓝无礼了吗,先生还是不要难为兮蓝了。”
老先生看透蔚兮蓝用意,语气便有些急切,将白玉石半推半递塞到蔚兮蓝手里。
“这块玉石交给姑娘,望人在玉石在,人亡玉石亡,老夫拜托了。”
“先生,这……”。
蔚兮蓝手托白玉石,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先生,不明白为何他会把如此重的东西托负给一个刚见面却身中奇毒的人。
老先生不是有后人吗?难道这性命攸关之事就交给一个陌生人去承担?!
许是看出蔚兮蓝心里的想法,老先生竟然双膝跪地。
“姑娘,唯有你是真的,唯有你能拥有此玉石,因为你是有缘人。也许老夫的要求太高,不过姑娘,此玉关系人命,还望姑娘将它贴身收藏啊。姑娘,你就答应老夫吧,老夫后人也将尽力护你周全的。”
“老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请起来说话。先生你快起来说话呀,你这样会令兮蓝折寿的。”
老先生这一跪令蔚兮蓝不知所措,怎奈全身无力,只好坐在床上干着急。
“姑娘请答应老夫,不然老夫死也不会瞑目的。”
老先生依然跪着不起,双眼竟流出两行老泪来。
蔚兮蓝傻眼了,疯了疯了,全疯了。这老先生定也是疯了,怎么转变得如此之快。她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呀,为何这老先生就突然认定这奇怪的白玉石非她莫属于呢,还硬要她收下,并生死随身。
“老先生请起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我……我答应便是。”
勉为其难的将白玉石收入怀中,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姑娘真的答应了?!”见蔚兮蓝将白玉石小心的收进怀里,老先生突然笑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
老先生边说边起身,抹了抹眼。双手相拱又跪到了地上,仰首大呼。
“老夫终于不负恩师所托了,黄泉之下也有脸见恩师了。恩师,你含笑九泉吧。”
呃!
蔚兮蓝不自觉的隔着衣襟摸了摸白玉石,暗叹:抽丝剥茧!抽丝剥茧!!怎么这丝茧越抽越大,越剥越厚了。现在又莫名的跑出来个老先生,而且说话疯疯颠颠不知所云。更可笑的是他交给她一块形状怪异的白玉石,说什么人在白玉在,人亡白玉亡!
这……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