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妃办完事,急匆匆的赶回睿玉苑,惊慌失措的跑进屋喝下一杯凉水才算定了心绪。
刚落坐,丫环香儿便来传话,说侧妃要过苑来说说话。
“什么?!”
睿妃惊叫,还有完没完,她好不容易才静下心来,怎么前脚刚回到苑中,后脚就跟来了。
“告诉她,我不舒服要休息……”。
“姐姐最近操劳过甚,是应该多多休息。”
睿妃话还没落,蔚兮蓝便出现在苑中,虽然蒙了面纱,可睿妃还是被吓得跳起来。老远就指了指椅子,畏畏缩缩的示意蔚兮蓝坐下。
“多谢妹妹关心,姐姐我没什么大碍。妹妹难得来苑中,快快请坐。”
蔚兮蓝朝睿妃客气的笑笑,并未坐。而是直直走到她面前,吓得睿妃花容失色全身绷紧,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墙壁靠去。
“姐姐,你怎么啦?你也只晓妹妹我只是中了毒而已,又不是瘟疫什么的。”
“妹……妹妹哪里话,姐姐没什么,只是才从外面进来,身子有些畏冷而已。”
睿妃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身子又顺势朝一边挪了挪。
蔚兮蓝冷笑,双眼在睿妃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盯得睿妃心里发毛。她那副紧张的神色落入蔚兮蓝眼中,令蔚兮蓝十分满意,于是轻启朱唇。
“姐姐,我今儿个来就想问问……”,顿住话头,再将睿妃打量了一遍,“姐姐也知道,上次你突然说要带我去布庄挑花色,结果我却身中奇毒……唉,还说那些事干什么。”
话声不大,可蔚兮蓝有意将某些词咬得特别清晰,意在提点睿妃,自己被绑架一事追根究底还有她的一份。
“是呀是呀,妹妹别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睿妃继续笑脸相待,布满惧意的眼中凭添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蔚兮蓝岂能看不见,又叹了口气,缓缓扯下面纱,定定的看着睿妃。
“姐姐,你看我这个样儿怎么能安心呢。妹妹我心中郁抑,所以想到姐姐这儿来,希望姐姐能陪我说说话,以解不惑之苦,不知姐姐愿不愿给妹妹这个脸呢!”
“好呀好呀,妹妹也是难得来睿玉苑,你……”。
“那姐姐是答应了,妹妹先行在此谢过。”
敛眉垂目,蔚兮蓝略略欠身先施一礼。
“啊?呃!”睿妃结舌,微张着嘴半晌没答上话。
“姐姐”,蔚兮蓝对睿妃的不配合甚是不耐,脸上的笑容加深,话中透露出几分冷意,“姐姐,王爷昨儿个还问我来着……”。
“王爷问你什么?”
睿妃一愣,合上嘴赶紧接话,心跳漏了半拍。
瞄了一眼睿妃,蔚兮蓝缓缓道。
“也没什么,就问我们去洛城那日府中有什么人出现反常没有。”
“啊,问……问的是这个呀”,睿妃不自然的笑笑,“那……那妹妹怎么……怎么回答?”
“你认为我会怎么回答?”
蔚兮蓝反问,笑得意味不明。
顿时,睿妃秀额上冷汗直冒,身体一阵阵发虚。好久才牵了牵嘴角道:“妹妹,站着怪累的,先坐下吧。我让香儿给你泡壶茶,姐姐陪你聊聊天。”
终于肯开口了?!蔚兮蓝暗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厢,睿妃心惊胆颤的吩咐香儿沏茶,怯怯的,却假装镇定的坐到一尺之外。
“姐姐,妹妹我明人不说暗话”,蔚兮蓝见她坐好了,将手里的面纱放到桌上,“你这么怕我,是有原因的吧,是不是我身上的毒你知道些什么?”
点头,睿妃脸上露出几丝难色。
蔚兮蓝不慌,端起香儿递过来的上好青茶,轻呷一口,静心等待。反正她可以拿布庄一事来威胁睿妃,还怕她不开口!
果然,睿妃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沉不住气。
“妹妹,你……我……”。
“姐姐,别担心,只管拣重点说。妹妹我已经知道自己眼睛变成了蓝绿色,相信这个与顾思语的毒药有关。但妹妹有一点不明,下人们避我是怕我问起而不好回答,可姐姐避我却另有原因,对吧?!”
蔚兮蓝继续将那双眼睛望向睿妃,说实话,她也是难以置信。十几年来自己梳妆照镜面对的都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了蓝绿色,别人没把她当成怪物看就算不错了。
“妹妹”,睿妃抬头,吞了吞唾沫,“你中的毒名叫相思泪,中此毒者如常人般无二,唯有眼睛会变成蓝绿色。”
相思泪?!怎么听着像花名。不过——
“你怎么知道,而且就认定我中了相思泪?”
见蔚兮蓝一脸的不相信,睿妃有些急了。最后狠狠跺地,一咬银牙。
“太皇太后也中了此毒,太子翻遍医书,最后才在一本药经里找到。”
蔚兮蓝乜了一眼睿妃,暗道:慌什么,早知道你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那,中毒的是我,姐姐你又在怕什么?”
“我……”。
“嗯?”
蔚兮蓝抬头,假意一副好奇的模样。
“我怕……怕……据说这毒会传染。”
传染?!哄鬼去吧!
蔚兮蓝冷笑,底头沉思片刻,起身。
“若果真如姐姐所说,那妹妹是不该到处乱跑。今日多亏姐姐提点,妹妹先行回苑。”
蔚兮蓝朝睿妃施了一礼,拿起桌上的面纱,盈盈走出睿玉苑。
来日方长,睿妃不愿多说也不必逼她,反正太皇太后被算计了,她在王府的气势也弱了不少。况且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别把她给逼急了跳墙。
睿妃跟着蔚兮蓝起身,望着那道消失在苑外的纤影,长长舒了口气,怔怔的坐回椅子。
丰德二年,二月。
新年刚过,蔚兮蓝便觉身体有些不适。胸中莫名发闷,心悸,夜盗冷汗,恶梦不断。
这日,天不见亮,王府还笼罩在一片晨雾之中,蔚兮蓝又被恶梦扰醒。从床上缓缓坐起,背脊一阵阵发凉。
“小姐,你又做恶梦了?”
五斗帮蔚兮蓝擦掉额际的冷汗,递上一杯温水。
喝下温水,蔚兮蓝轻蹙黛眉,靠在床头闭目沉思。
她中毒已经有三个月了吧,虽然每半月宫里会派人送来一粒解药,可她心里明白,那只是顾思语的缓兵之计,真正的解药也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
自从听睿妃说起相思泪,蔚兮蓝暗地里查过不少医书,唯一与自己中毒症状相似的是在一本叫《漓国志•;药经》里略有记载。
漓国,莫朝北边的一个大国,几百年来与莫朝因争夺疆土而引发不少战乱。据说漓国的上一位君王就战死在沙场,其儿子蒙澈年纪不过二十即位,短短的几年内就把因战争而变得千疮百孔的漓国弄得风声水起,并屡屡侵犯北边,意在夺回疆土为父报仇。
甩甩略显昏沉的头,蔚兮蓝挪向床边。
“五斗,扶我下床。”
“小姐”,五斗将蔚兮蓝从床上扶到软榻上,“小姐,半月之期已过,为什么宫里还没有解药送来?”
眼看着小姐一天天的虚弱,五斗恨不得跑到京城去把解药抢回来。
蔚兮蓝淡然一笑,不语。
顾思语回京后仍旧不停的为太皇太后和太子寻觅“良方”,而莫文韬答应顾思语的事一直是个谜,也没有消息说她得偿所愿。经分析,也许是莫文韬一直拖着,顾思语等得不耐烦了要拿她开刀,所以故意推迟送药时间以示警告。
“小姐,你倒是说个话呀。要不,我去告诉王爷……”。
“五斗,没用的,王爷肯定知道宫中没送药过来。”
最近几月文熙王行踪不定,回府也是一头钻进弄月轩,想必他知道的肯定比她多。不过,这药送不送过来也不是王爷说了算,对不对,顾思语要挟的是莫文韬而不是他。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你身体越来越虚弱,要不,咱们告诉王爷也好让他想想办法,说不定……”。
“五斗,说过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事情已经够乱了。要是传到我娘的耳里,你难道要让我娘整天以泪洗面么?!”
“小姐……”。
蔚兮蓝摆摆手,她是真的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出来,不是怕娘知道,而是怕顾思语抓住她不放。她不想让莫文韬为难,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好吧”,五斗嘟着嘴,泱泱的朝屋外走去,“天也亮了,我去给小姐弄些点心来!”
“去吧!”
点点头,蔚兮蓝倦倦的斜倚在榻上。
五斗担忧的看了一眼蔚兮蓝,开门,豁然看到文熙王一脸喜色的跨进苍月苑。
“蓝儿蓝儿?”看到五斗,文熙王立即压低了声音,“五斗,小姐还没起床?”
王爷手里托了个精巧的小盒,看得五斗双眼一亮,返身回屋对倚在榻上的蔚兮蓝道:“小姐,药送来了,药送来了。”
“送来了?!”
蔚兮蓝起身,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心里反而升起几丝不祥之感。
“嗯!”
五斗只顾点头,并没在意小姐的脸色。开心的让过身,文熙王一脸柔笑的站在了蔚兮蓝的面前。
“蓝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放下药盒,文熙王轻轻将她搂进怀里,玩弄着她的发丝。
五斗见状,脸一红,悄悄的退出屋子。
“王爷,你怎么来了?这?”
他不是昨日离府?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蓝儿,先服下吧。”
替蔚兮蓝捋了捋额际的散发,文熙王避过话题,打开盒子取出一粒赤红色的药丸。
“王爷”,蔚兮蓝按住他的手,盯着药丸好半晌,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执起药丸送入嘴里。
文熙王满意的点头,在她额际落下一个溺爱的吻。
“蓝儿,最近天气大好,我带你到京城去玩玩吧!”
“到京城?!”
猝不及防,药丸险些卡在喉中。
“嗯!”
肯定的点头,文熙王眼中闪过一道讥诮。
蔚兮蓝淡淡的抬眼,王爷的“提议”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