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来,后脑仍然沉沉着痛,像是压上千斤巨石。
虚弱的睁开眼,地上一盏忽暗忽明的烛火孤独的摇曳着。蔚兮蓝吃力的摸了摸后脑,发丝裹着血迹凝固成一团。
从冰冷的地上支撑着坐起身,脑袋又是一阵玄昏、胀痛,胸中翻江倒海般难过。举目四望,没有墙靠,目及之处也就是烛光照亮的一尺来远,空无一物。
“妹妹,你终于醒了。”
阴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蔚兮蓝并未惊讶,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暗处,轻轻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顾思语,你的手下要是下手再狠点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笨呀,知道是我。”
蓦然,四周雪亮一片。抬首,坐在这屋中唯一一张椅子上的顾思语正眼露凶光,阴恻恻的望着她。
细看之下,顾思语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脸上不再容光焕发。华丽的衣服虽然还挂在身上,却失去了往日的艳丽,甚至衣襟边角还有些皱折、斑痕。
抚着额际,蔚兮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移向墙边,靠着墙缓缓坐下,嘴角噙着讥意虚弱的笑了笑,毫无惧色。
“在洛城,与我有仇的也只有你顾思语。你不是说过要来找我吗,不过,你找人的方式还真是卑鄙。”
“我卑鄙?!妹妹,你不觉得这话说反了吗,如果你还记得当时姐姐我说过的话,那么卑鄙的就应该是你。”
顾思语阴笑着走近蔚兮蓝,眼中尽是恨意。
“记得,你不就要长风图么!”
“对呀,姐姐我只要欣赏一下长风图,而且在我看到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先看。”
顾思语越说越冷,那张脸几近扭曲。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敲破我的头,要知道把我敲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蔚兮蓝抬头,脸上有了些冷色。
“你少给我装腔作势,敲破你的头算是警告你,毁约是要受罚的。”
“毁约?!”蔚兮蓝状是无辜,继尔从容不迫道,“我与你何时有约定了?我答应了你什么?”
“你……哼!”顾思语拂袖转身,望着墙上的灯火轻蔑的说道,“别得意,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我倒要看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蔚兮蓝乜了一眼顾思语,轻嗤。
“大局已定,要怪只怪你们顾家无能罢了。莫不成你吞不下大的,要将我这小的吃了出气!”
“蔚兮蓝,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以为你过河拆桥就能过上舒服日子……”。
闻听此言,蔚兮蓝忍俊不禁,打断顾思语的话。
“过河拆桥?!有意思,我何时踏着你的桥过河了。你是不是糊涂了,该不是脑子受震了吧。”
“蔚兮蓝,你给我听好”,顾思语大怒,转首面露狰狞之色,“没有我的桥,你就无法踏出天牢;没有我的桥,你们更无法全身而退逃出京城。怎么,是不是莫文韬什么也没告诉你?你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神色微变,蔚兮蓝的指尖荡起一股浸人心骨的寒意。
顾思语挑衅的瞥了一眼蔚兮蓝脸上的怔色,扭动着腰肢,一副幸灾乐祸样儿。
“妹妹,看样儿,你什么也不知道吧。呵呵,你真是傻呀,难怪莫家这些笨蛋们一个二个都对你‘情深意重’呢!”
“饭不可乱吃,话也不可乱说。这话要是不小心传到别人耳里,你十条命都不够用。”
“不是吗?”顾思语一甩凤袖,笑得意味不明,“我一封密信轻而易举就将莫文韬从战事不断的边关给召了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是因为你呢,傻妹妹,你猜猜我在信中写了什么?”
还用得着猜吗?蔚兮蓝心中一紧,多多少少明白了一点。莫文韬这么快就赶到京城将她救出天牢,其中顾思语可谓是“功不可没”。
“哈哈哈,哈哈哈!”
顾思语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恨意十足,笑得阴森无比。
“妹妹聪明,一猜便中。我只在信中说你有难,叫他立即回京。听清楚了,是回京而不是文熙王府。就这样,很简单吧。我可没说写信的是谁,也没说你为什么有难,更没说你有什么难,想想啊……”。
顾思语抬起头,一副回忆之色:“送信那天正好是在你不小心踢我之前,啧啧啧。一封无凭无证的信竟然让他跑得这么快,恐怕这是至他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吧。”
顾思语眉角飞扬,脸上写满了讽刺,“这些都还不算,更让人感动的是,怕你受委屈,他竟然将我安排在文熙王府的滢妃轻而易举给弄出了府;并且不顾生死在皇后和太子面前力保你家人的平安。想想,他为你做了这么多,是不是让你动心了?!”
蔚兮蓝全身一滞,曾经的疑惑终于被揭开。同时,也掀起了她心底的那股悸痛。忍着痛在内心筑起一道城墙,将自己死死圈起来,轻启朱唇。
“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目的,你送这封信不也是有目的。既然是互相利用,你又何必这样假惺惺的,装着一副受害人的模样。”
“你说得对,我当然有目的,没目的我何必去救一个与我不相干的傻子。”
“你的心计用在一个傻子身上,真是荣幸。”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利用你与他合谋而已。其实他在你出事后就将事情的真相推出了七八分,所以进京先见皇后,再见太子,最后与我合作得天衣无缝。”
“合作?还天衣无缝?!”
蔚兮蓝终于哑然失笑。顾思语笨得可以,竟然和一个征战沙场的老将合谋。结果如何?不是也赔进去了。还在这儿高谈阔论,不知羞。
“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
顾思语恼羞成怒,一把扣住蔚兮蓝的下颚,将她的头狠狠抵到墙上。
“别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你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都是因为你呀!不是你,我顾思语早就登上了后宫之首的位置。我使尽千方百计眼看就要成功,可是你,你这个有夫之妇竟然对他动了情,将长风图拱手献给了他,让他顺利坐上皇位。你这人贱人,贱人!”
蔚兮蓝的头被抵得一阵巨痛,勃然大怒,一掌推向顾思语。
“长风图给谁与你何干,你还是认命吧。天下终究是莫家的,不是你顾家的。”
“你还敢顶嘴,你这个贱人,我抽死你。”
顾思语几近疯狂,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长鞭,手一扬便向蔚兮蓝抽去……。
“小姐,老爷回来了。”
“滚!你去告诉爹,说我有事。”
顾思语怒不可遏,对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喝斥。
来人个子不高,两边太阳穴暴起,一双三角眼却让人厌恶。
蔚兮蓝侧头一看,此人正是布庄的假掌柜。
“小姐,老爷请你到书房。”
假掌柜目不斜视,神情严肃。
顾思语极不甘心的甩掉手里的长鞭,狠狠剜了蔚兮蓝一眼,转身离去。怒气冲冲的奔到书房,却看到顾名一脸铁青。
“终于肯出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爹,她……她死也活该。”
“放肆!她死了,我们拿什么来斗,就靠这块免死牌吗?爹说过多少次,不要急于求成,你偏不听……”。
顾名被女儿的娇蛮气得吹胡子瞪眼,晃着手里的免死金牌“啪”地一声摔到桌上。
顾思语和刚进门的假掌柜吓得不敢吱声。
“还有你”,顾名颤抖着手指着假掌柜,劈头盖脑一阵痛骂,“要不是看在你暗中跟随我多年的份上,立刻将你踢出府。小姐不懂事,你难道看不到势吗?”
“大人,那丫头弱不禁风……”。
“你给我闭嘴,她弱不禁风?!你们背着我干出这种事,还下狠手差一点没把她弄死。这下好了,文熙王府的家丁几乎倾巢出动;蔚天行也派了不少人。洛城更是处处有官兵守着,时时有家丁看着。现在她醒了,你们就等着进天牢吧!”
顾名气急败坏:皇上何等精明,听到蔚兮蓝失踪的消息,身边的忠臣良将不用,偏偏令他在五日之内找到她。
更可气的是,他还在怀疑的时候就接到家丁密报。说女儿把文熙王的侍妾敲昏了丢在府中密室,等他不动声色的赶回洛城时,已经晚了。
“爹,我一人承担好了。”
顾思语不服,自己才是受害之人,她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围着她转。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一人能承担就行了吗?我是你的爹,是莫朝的一品忠臣。你说你……”。
哐啷——
顾府家丁惊惶失措的摔进书房使得顾名戛然而止。
“老爷……老爷……不……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惊慌?”
“老……老……皇上……”。
家丁使劲咽了咽吐沫,最后“砰”地一声跪到地上。
“皇上……皇上到……到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