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兮蓝冷冷一笑,心底透凉。转首凝进莫文韬的星眸,目光陌生却悲悯:“原来,都是为了长风图。”
莫文韬将她眼底的恨意一并收入,痛苦的闭上双眼,转瞬睁开,毫不迟疑的回答:“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
蔚兮蓝突然狂笑,旋即收声,眼中空无一物,妩媚笑道:“怕什么,说出来即可,别藏着掖着憋在心里难受。你知道,我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人。”
莫文韬额上青筋一跳,脸色冷酷骇人,一把扣住蔚兮蓝下颚几乎歇斯底里。
“为何你的眼中什么也没有,我明明就在你眼里的,为何?无论你如何作想,无论你如何恨我,甚至咒我,但我绝不会允许你眼里没有我!”
“你放开!”蔚兮蓝气急败坏的甩开颚下的大手,怒不可歇,“你没有权力要求我什么,没错,是你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你,咱们两不相欠,从此形同陌路。”
蔚兮蓝挣脱开莫文韬的手,奋力跳下马背。
莫文韬飞身掠下,胸前一股殷红煞是夺目。
蔚兮蓝收回脚步,一字一句道:“二皇子,长风图不在我手上,你们利用我是打错了算盘。”
莫文韬紧闭双唇一语不发,眸中风起云涌,一脸冰霜。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知道了。竟然知道,那么可以让开……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莫文韬,你把我放下来!”
蔚兮蓝的话还没说完,只觉身体飘然而起,自己被莫文韬打横扛到了肩上,无论她她如何捶打叫喊就是不放。
“莫文韬,我是文熙王的侍妾,你是堂堂皇子,如果你不想丢你皇家的脸就放我下来……”。
“莫文韬,你的伤又开始流血了,放我下来。”
“莫文韬,长风图不在我这儿,你想当皇帝就自个去找。”
“莫文韬……”。
“你给我闭嘴!”
莫文韬气急败坏,将蔚兮蓝丢到了干草丛中,脸上阴云密布,暴雨骤来。
“哼!”
蔚兮蓝根本不惧,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迈开大步就要离去。
“兮蓝!”
莫文韬心中一空,暴戾刹时化着云烟。伸手一揽,将蔚兮蓝圈进怀里,不由得呼吸一滞,眼中竟蒙上了雾气。
“兮蓝”,莫文韬靠在她耳际轻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的,我们不应该这样开始的!”
“你要什么开始,我们本没有开始。”
“不,你不明白”,莫文韬突然显得有些激动,有些无助彷徊,“兮蓝,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希望那一天你眼中是我而非他。”
“我眼中只有自己。”
蔚兮蓝既疲惫又恍然,对莫文韬说的话连想都没去想过。如果此时的她能静心思考,或许就能避免将来的无助和痛苦。
“我们别再争了,兮蓝,即使你恨我,也给我一个快乐好么。四日后我们便到伏河源头,到时你就会回到王府,从此我绝对不会再闯进你的生活。”
“你说的,绝不闯进我的生活?!”
蔚兮蓝心中陡觉几分悲凉,几分愁肠。点点头,算是互相的承诺。
“绝不。”
轻轻松开臂膀,莫文韬虚弱的后退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日的一言会为将来带来莫大的后悔,以至于痛心疾首。
蔚兮蓝稳住心神,缓缓转身,眼神落在殷红之上,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快坐下,我帮你止血。”
莫文韬点头,虚弱的苦笑,像一只受伤的孤狼,坐到草堆上。
“既然承诺就要言出必行!”
似在提醒般,蔚兮蓝边说边为莫文韬处理伤口,事毕又将他扶上了马背,自己也跨了上去。
两人一骑慢慢的消失在山路尽头。
四日后,伏河源头。
这里离莫文韬的军营不过十来里,两岸树木成林。
远远的,伤势已见好转的莫文韬便勒住了缰绳与蔚兮蓝跳下马来:“到了。”
语毕,眼神落在蔚兮蓝身上,不舍离去。
蔚兮蓝避开眼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二皇子一言九鼎,切不可忘了你说过的话。”
“兮蓝”,莫文韬不甘,向前一步逼近,“你真的忍心拒绝吗?”
“别让我恨你!”
背对莫文韬,蔚兮蓝的语气淡如轻风却冷如寒冰。
“兮蓝——我与你的时间已经没有了,但让我看看你,哪怕远远的看着……”。
“你是将军,我身在王府,咱们永远不可能再见面的。”
一口回绝,斩断所有的希望。却让一直等候在树林里的文熙王笑逐颜开,双臂环胸,一派悠闲的走出来。
“蓝儿,将来皇兄要见你易如反掌,只不过你想见他倒是有些难。”
“三皇弟,你来得好极时。”
“皇兄,你似乎慢了点。”
瞄了一眼莫文韬衣襟上的暗红,文熙王笑得意味不明。
“不算太慢,刚好。”
莫文韬拉过马绳,忧郁的眼神扫过蔚兮蓝,欲言又止。
“皇兄,有话请说,不然你会错失良机的。”
文熙王笑得越发的高深莫测,连一直处之淡然的蔚兮蓝都不由得有些诧异。
“我无话可说。”
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莫文韬转身就走。不远处,又有四人四骑从林中窜出,五人掠上马背飞驰而去。
“想夫君了吗?”
文熙王目送莫文韬离去,闪身移到蔚兮蓝跟前,抱住她就想偷香。
“咳咳!”
旁边一阵故意的咳嗽打断了文熙王的想法。
“怎么,是不是碍眼了。”
文熙王瞥了一眼极不自在的程通和抬头望天的四平,笑得异常邪乎。
“王爷,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程吧。”
程通尽忠职守,不惜打碎王爷的好心情。
“哦”,文熙王看天,赞同的点头,“回吧。蓝儿,咱们回府后就没人打扰了。”
蔚兮蓝心里莫名的失落,没心情去理会文熙王的调戏,只是牵强附意的扯了扯嘴角,摸不透是笑还是自嘲。
文熙王也不介意,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四人一路游山玩水,似得悠闲得紧,回到王府已是十日之后。
莫朝,子德二十五年,九月未。
就在蔚兮蓝回府第二日,文熙王便接到消息称朝中大变。
皇后因为皇上久病不愈而忧心匆匆,又因太子妃龙裔不保而费心劳神。不过短短十日便卧床不起,心悸失眠。太子妃忍着失子之疼替皇后处理六宫事务,又亲力亲为侍奉皇上皇后。
再加之边关战事吃紧,百姓居无定所,一夜之间突起匪类无数。御书房里整夜灯火不灭,太子日渐消瘦,双眼无神,有心而无力处理烦琐国事,两鬓竟起点点花白。
不久,宫中又传出消息。太子为国操劳终不堪重任病倒,国事也由一品大臣顾名辅助。除重要事务外,奏章皆由顾名过目后选报上呈。
至此,莫朝边关战祸连连,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宫中突变,皇后卧床。睿妃在王府行事越发的小心亦亦,往日的飞扬跋扈消失已尽,事事忍让顺从。
朝中搞得人仰马翻,天牢被劫及重犯逃走一事无人顾及,此事也从百姓对太子的议论中淡化下去,不了了之。
蔚兮蓝甚少出府,整日呆在府中无所事事,偶尔练练三脚猫功夫,执笔写写字帖。之前所发生的事仿若过眼云烟,时有想起也只是恍惚之间。
就这样平平静静又过了一月,天气渐入寒冬。蔚兮蓝这名天牢逃犯仍然没有任何人来过问,在府中也乐得清闲。
可是好日子总是很快便到头。
十一月初三,老天爷从早上一开始就阴沉着脸,没有风,没有霜雪,却冷得出奇。
午日刚过,王府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文熙王神色凝重,与四平、程通一起从书房急匆匆的奔到前院候着,仿佛有大事发生。
蔚兮蓝是来得最迟的一个,当她跑到前院时,文熙王刚好领着众人跪拜。
蔚兮蓝眼角扫过来人,悚然一惊,平静的心再次掀起波澜。
来人正是大内总管余公公。
余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至从皇上抱恙以来,他这个总管就得随时不离皇上左右。对外声称忠心侍主,实则是被他人剥夺了总管之位。
今日余公公突然出现在文熙王府,想那宫中定然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余公公恢复了往日的倨傲,用太监特有的媚眼扫视一通,确定王府所有人都到齐了,这才点点头,展开手里的黄绢帛锦,尖着嗓子念到:“承蒙天恩,皇上龙体略有康复,此乃莫朝之大幸。然,太子不堪国事,国又不可一日无君,特召各皇子于本月初九回京,皇上将有要事召告天下。钦此。”
圣旨一出,众人立马伏低了身子,委实不敢出大气。
太子不堪国事,国又不可一日无君!
这是什么话,说穿了不就是太子无能,皇上要废他!这记闷棒敲得好呀,几乎敲懵了所有心怀不轨之人。
事隔这么多年,到底是谁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使得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想另立新君?
蔚兮蓝心中一沉,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皇上才是最先得到结果的那个人,那这场明争暗夺意味着什么?更主要的是:谁才是皇上认定的那个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