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几丝朝霞调皮的跳出山尖。
秋日少有的好天气却渲染不起文熙王府的喜气,相反,整个王府犹如压上了一层厚重的乌云。
文熙王阴着脸坐在弄月轩内,直到朝阳透过窗棂轻轻落在身上,他也未曾动半分。
四平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一身劲装打扮,脸上略显疲惫之色。
终于,文熙王起身,望着射进轩内的朝阳再次问道:“你确定是二皇兄救的?!”
“是,属下确定。”
四平直了直腰,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属下跟到破庙后,见二皇子带着蔚小姐闪身上了庙顶,于是属下便朝一侧的后山跑去,引开了追兵。”
“二皇兄可认出你来?”
“回王爷,这个四平不是很清楚。不过,我隐约听到蔚小姐的话,猜测二皇子把我误认成了奸细,准备对我下手。”
“嗯!”文熙王低头沉思,仔细揣摸着四平的话,总觉得劫牢一事有些不同平常。
“四平,二皇兄一共带去了几人?”
“不多,加上二皇子一共五人。”
“五人?五人?!”
文熙王叨唠着,眉头拧成了川字。
“四平,你觉得二皇兄怎样?”
四平一愣,王爷这话不是明知故问么。二皇子号称征东将军,当今世上武是第一,文也不会排到第三;论德性,论相貌皆数得上是风流人物。当然,除了脸上终年冰山外,其他的倒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唉!”文熙王叹气,继续道,“四平,这话就当我没问过吧。其实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天牢,二皇兄的确没放在眼里。不过,你想想,因为蓝儿,皇后特地增派皇宫侍卫看守。可想而知,平日里连只苍蝇都难飞入的天牢,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下,二皇兄能顺利救出蓝儿,并将天牢付之一炬,这当中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吗?”
四平挠头,经王爷一说,他似乎也觉得当中有琢磨不透之处。
“如果二皇子只身出入应该没问题吧,但要带着蔚小姐而不惊动侍卫怕也难,况且宫中侍卫谁不认得二皇子。如果让另外四人去,不可能。连我都无法进入天牢,更别说他们。王爷,这?”
“都说不通对不对!”
“啊,王爷,我想起来了。”
四平头还没挠完,陡然一副恍然大悟状:“我说呢,人都跑出去七八里了,却突然冒出那么多追兵。更令人奇怪的是,领兵的竟然是侍卫长,这个……”。
“是呀,二皇兄这次救人,还救得有些神秘呢,有人助,有人害。四平,你说咱们要不要去同二皇兄会合一下。他抢先一步救走了我的人,我岂能置之不理。”
文熙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嘴角挂着冷意。
“当然要去!”四平又将腰直了直,这府中上下,他还是看着蔚兮蓝顺眼。
“那好,明日起程,三日后咱们就能赶到伏河源头。”
“是,王爷。不过睿妃那里……”。
“四平,你怎么也瞻前顾后了。皇后给睿妃的任务是找出长风图,不是找出蓝儿。她还正愁不能将王府翻个地朝天,我们这一走,算是了她的愿。”
四平听文熙王这么一解释,也算是放心了。
“王爷说得是,属下先行告退。”
“嗯,你先下去打理打理,顺便把程通给我叫过来。”
程通,洛城的说书先生,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到了王府并投靠文熙王。
文熙王大大方方的收了这位年轻的说书先生,且甚是信任。
四平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出片刻程通就站到了弄月轩内。
“天牢被劫一事你听说了吧。”
文熙王倒剪双手,望着正首挂着的一幅字画平静问道。
程通仍旧一副书生模样,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小生知道。”
“有何看法?”
“同王爷想的一样,事出有因。”
程通不卑不亢,语调还是说书时的口气,倒惹得文熙王哈哈大笑,转身拍了拍他的肩。
“难怪被蓝儿耍,我看你明日同我们一路吧。蓝儿怕也被闷坏了,见了你肯定会心情大好。”
程通脸一红,脑子里浮现出那双戏谑的眸子,结舌道:“王……王爷……我还是……还是不去的好,免得惹起不快。”
“去,你怎么能留在府内,会碍别人事的。”
“那,属下遵命便是。”
程通无奈,挂着一副书生特有的酸腐样摇头。
莫文韬也在摇头,与程通一样,为蔚兮蓝摇头。
昨晚蔚兮蓝一夜未睡,而且还为莫文韬当了枕垫。今儿个又扶着他在山路中蹒跚而行,摇摇欲坠算什么,没倒下就是苍天保佑了!
说是她扶着莫文韬,其实基本是莫文韬拖着她在走。
“说你笨,你还狡辩,你那样撑一夜究竟是为了什么?”
看着蔚兮蓝强忍着睡意,莫文韬终究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为何甘愿不眠不休一夜也要让他靠着。仅仅是为了救命之恩?还是……。
莫文韬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一粒石子,使得头昏脑胀的蔚兮蓝心里荡起阵阵漪涟。
为什么?她也好想知道,也问过自己,一遍两遍无数遍,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莫文韬见她不语,没再追问,望了望山路尽头。
“我看你的确累了,再坚持一会儿,前面有户人家。前两天我不小心将马丢在那儿了,今日也应该去牵回来。”
听说有马,蔚兮蓝免强打起精神,虽然是莫文韬“不小心丢的”,但他也算是考虑得周详了。
一路行来,两人再没说话。不一会儿就到了一户农院,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妇。之前莫文韬探路经过时特将一匹马和十两银子交给这对夫妇,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两人吃了点东西,稍作休息,丢了些碎银给夫妇俩又继续赶路。
马是一匹很好的马,不过只有一匹。所以,蔚兮蓝很纳闷,难道这匹马是为他一人跑路准备的,或者是为他救人不成返程准备的?!想到这儿,蔚兮蓝就更加的郁闷,不由得忿忿然。
“枉你二皇子考虑得如此周到,却没算到应该准备两匹马。”
莫文韬牵了牵嘴角,从善入流道:“你也不一样,再怎么防备,还是不小心将龙裔踢掉!”
“你……马也有失蹄之时,你明知这是个陷阱,为何还要揭我的短?”
“不是揭短”。莫文韬的脸又恢复了冷色。
“皇后选你做代罪羔羊是不争的事实,我想告诉你的是,太子妃愿意用龙裔来陷害你也有她的目的。在皇宫里她不一定保得住孩子,所以做了个顺水人情,为的是在皇后面前拣个信任,何乐而不为!”
“你知道些什么?”
蔚兮蓝兀自一震,太子妃与皇后貌合心离他早就知道,那他站在哪一边?与他同是手足的文熙王又会站在哪一边?
莫文韬望着远山,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好意提醒。
“我知道很多,甚至知道你一直想知道的事。但是,有些事不适合我说出来,而是应该你自己去看。我曾经告诉过你,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只看表相,希望你能记住。”
不看表相?!对,要看到实质。昨夜太慌忙,有件事始终没问出口,现在正是时候。
“二皇子说得对,如果照你的话推论,你从天而降来救我就有很多疑问,不知道二皇子能否说说。”
“哼,反应倒不慢,就是爱犯傻。”
莫文韬收回眼,冷傲的话语中竟也有些宠溺。
蔚兮蓝不服,将头偏向了一侧以示抗议。
对她的抗议,莫文韬视而不见,自行说下去。
“我不是从天而降,我是一步一步走进戒备森严的天牢。当然,你能顺利出来,那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
“你当我是小孩子好哄?!我可是重犯,死一百遍也不足惜,你左右不过是将军,能抵得过皇威!”
“抵不过”,莫文韬的话突然变得锐利,眸子阴霾,神色冷寂,“试问,皇威何在?朝中动荡不安,人心叵测,父皇重病,太子急于正位,几位皇子又虎视眈眈……”。
“你也是其中之一,对吧?”
打断莫文韬的话,蔚兮蓝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