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兮蓝坐在花轿上甚是气恼,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无处发泄。
临行前,顾思语的话犹如五雷轰顶,震得蔚兮蓝差点就扯掉了红盖头抓着她追问原由。好在蔚兮蓝自诩还有些定力,总算没有当场失态给父母丢脸。
当然,顾思语达到她来蔚府的目的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了轿子上,在上轿的刹那间她回眸一笑,脸上意味颇深,隐现几分算计,几分鄙夷。
蔚兮蓝盖着红盖头,根本就没有瞥见顾思语的神色,只是感觉她身上藏着一种逼人的气势,咄咄逼人的气势。
蔚兮蓝坐在花轿里独自纠结,无精打采的扯下盖头撇了撇嘴,双手在衣角上绕来绕去也没想明白这个中原由。
俗话说世事难料,五日前的她还是名花无主,五日后却嫁进了文熙王府家鸡变成了凤凰。这婚嫁之事似乎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为何哥哥有难言之隐?为何顾思语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何五日不到文熙王就迫不急待的将她娶进了门?难道真如爹所说,事情不止是一幅画那么简单,可这一切的背后与她又有何干?
“唉!”蔚兮蓝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轿顶喃喃道,“总会清楚的,爹爹说不管什么事情,它总会有一个结果。”
“小姐?”五斗听到轿内的叹息,悄悄的将脑袋探进来小声说道,“小姐,别想了,文熙王府到了,赶快把盖头盖上吧。”
蔚兮蓝再次叹了口气,赶紧将盖头盖上,刚整理妥当就听得落轿的声音,接着五斗掀开轿帘将她扶了出去。
外面静静的,没有鞭炮声,没有欢笑声,没有恭贺声;唯有琴箫陶鼓组成的仙乐,给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陡增几分凄凉。
蔚兮蓝在五斗的挽扶下,觉得她每走一步心就往冰窟窿里滑一段,至到跨上台阶时心已经掉入冰窟之中。
蓦然一股浓烈的药味窜进鼻来,蔚兮蓝心里又莫名的升起了几分欢愉。其实,她还是很期待,期待未来的夫君能给她些恩爱。
“王爷,小心脚下。”
“咳……咳……咳咳……”。
果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在耳边响起,文熙王终于现身了。
蔚兮蓝止住脚,觉得身边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仿佛是三月的春风拂过心底,轻轻的拔动了那根琴弦。
“小姐,拿着。”
接过五斗递来的红布绸,蔚兮蓝跟着身边之人的脚步一步步朝前走去。耳畔传来的呼吸合着她的心跳,她与他在太监司仪的唱腔声和他的巨烈咳嗽声中完成了大礼,最后她被扶进了洞房。
蔚兮蓝挺直了身独自坐在红烛帐中,经历了那么多冷场,虽然早已猜到她注定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一个被冷落的妾,可回想起那股暖意时,她还是有些哀痛!
为什么他咳嗽得再厉害,她都能感觉他的温度,那温度就像一份灼热的爱被他藏在心底,特地留给他最心爱的女人,可惜她却无缘见证!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他会来给她揭盖头吗?
“咳咳……咳咳……”!
头顶上巨烈的咳嗽唤声醒了思潮起伏的蔚兮蓝。蔚兮蓝心中隐隐一痛立即扯掉头上的盖头,赶紧起身将咳得弯腰弓背的文熙王扶到了床沿坐下,纤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以帮他缓解咳嗽所带来的痛苦。
有那么一瞬间,蔚兮蓝感觉到文熙王的身体微微一滞,继尔顺从的坐到床边无力的靠在床柱上眯着眼缓缓说道:“你不开心,是不是觉得你嫁给了一个身患痨病不知何时就要死去的过气王爷……咳咳咳咳……”。
文熙王边说边咳嗽,苍白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痛苦与无奈之色。
没来由的蔚兮蓝一阵余悸,指尖感受到的热度让她微微一愣,禁不住怅然到:“王爷不要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像你想象的那般,其实有的只想要一个真心相爱,执子之手的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你是谁?”
豁然,蔚兮蓝的怅然被错愕打断。低下头,对上一双如墨般的眸子。
“你是谁?”
再一次寻问,文熙王深邃的双瞳凝进蔚兮蓝眼里,眸中神色由错愕到惊诧,又从惊诧到难以置信,继尔微含怒气,脸色发青。
刚才还弱不禁风的文熙王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双眼瞬息万变。
蔚兮蓝傻了,手仍然还停留在拍背的姿势上,如同雕塑一般悬在空中,人却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洞房里?”
文熙王的手握成拳头靠在嘴边不停的咳嗽,人却踏着维艰的步履朝蔚兮蓝靠近,眸底深幽难测,让人不堪直视。
蔚兮蓝挪着脚步点点后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是谁?!他下的聘礼迎娶的妾他反倒问她是谁,他会不知道吗?
“我,我是……”。
文熙王俊美的脸庞已然靠拢,听她开口却不加解释,眸底似是又深了几分。吓得蔚兮蓝一个激凌,双手狠狠一握,站直了身体不再后退,而是镇定自若的迎上文熙王的目光道:“我是洛城蔚府的二小姐蔚兮蓝。”
“哦?!蔚府二小姐?”
文熙王收起了眸中的深长,苍白的脸上却陡然升起几分薄怒。
“是,我爹蔚天行,我哥哥蔚兮杰”,无惧于他的眸色,一双澄清的睛睛迎着他,“而我蔚兮蓝是你五日前就下聘礼,今日与你完婚的妾。”
说到妾,蔚兮蓝有些咬牙,谁不希望嫁出去能得到夫家的尊重。她蔚兮蓝却在接受聘礼的时候就注定了被夫家所遗弃,这算什么,这本就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为何他还一副我不认识你的神色,她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羞辱于她!
“哦,你是我下聘礼迎来的妾……咳咳?”文熙王目光如炬,将蔚兮蓝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嘴角牵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你,似乎不愿,竟然不愿为何还要与我入洞房……咳咳……莫非你另有目的?”
文熙王咳嗽得厉害,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刺人,眼神完全没有久病不癒之人该有的样子。
“你……哼,你乃堂堂三皇子,我纵然有万般不愿,也没那个胆拿全家的性命博弈。如果你能一纸休书赐我,我蔚兮蓝定当感恩不尽。”
蔚兮蓝的倔强又上来了,谁怕谁。现在她人已站在这里了,就不怕皇上怪罪她蔚家毁婚。如果文熙王要用一纸休书来羞辱她,她可是求之不得,这门亲事就此做罢。
“我何时说过要赐你休书,你未免太性急了,想咳咳……用这种激将法来博得我的信任,以便在王府站稳脚根吗!”
文熙王咳嗽得几乎断气,可苍白的脸上却呈现出几分讥讽和轻蔑,眸子竟然森冷的落在蔚兮蓝身上。
蔚兮蓝甚是诧异,文熙王的眼神如此犀利,哪像是常年痨病缠身的人。思及此,蔚兮蓝脑中突然闪出一个结论:装的。
这个结论把蔚兮蓝自己都吓了一跳,文熙王为何要装痨病,而且一装就是这么多年,从小到大就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吗?那他为什么在她面前要如此明显的表露出来?
疑惑的抬头,却撞上一道探究的眸子。蔚兮蓝兀自一震:他是故意的,故意将破锭露出来。为什么?
“怎么,是不是被我……我揭穿目的害怕了!”
什么?蔚兮蓝惊惶的盯住文熙王,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承认她在感触那抹温暖的瞬间有些心动,在他咳嗽的那一刻有些心悸,可她完全没有必要用他所说的激将发来博得好感以便在王府站住脚。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或是误解了什么。
“王爷,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想你误会了,这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嫁进你文熙王府。我蔚兮蓝虽是女流之辈,却从没想着要靠心计来博取他人的欢心。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到妻子的本分而已。你若也不愿这门亲事,何须说这么多来嘲笑我,一封休书便可解决一切。”
“你刚才说什么?”
蔚兮蓝的话刚落,文熙王便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问道。
“我说,一封休书便可。”这男人,还没懂她的意思吗,她是一心求休书,免得呆在王府遭人奚落。
“不不不,我是说前面那句。”
“前面?”疑惑!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嗯?是不是这个!”
文熙王眼中的戏谑更甚一层,边咳边看着她,眼里几许无害的笑意一闪而过。
蔚兮蓝一滞,他莫非懂这后面的意思。
果然——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鸡或是狗!”
有吗?蔚兮蓝自问。有,不过,打死她都不会承认。
“没有,王爷。这只是彦语而已,无需断章取义。”
“你的意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
蔚兮蓝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男人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娶错了新娘。竟然如此,不如她来快刀斩乱麻早早了结。
“王爷,我看这个婚姻就是个误会,干脆你一封休书休了我便是。如果不想提笔,我可以代劳。”
“休想!事情没弄清楚,我是不会休了你的,你也休想提笔代劳,就乖乖的待在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