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打在若蝶的身上很冷,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她踉跄着走在雨中,寒冷让她清醒。
还记得新婚回门的那天父亲的话语,而今总算是知道了原因。谎言,如今的若蝶才知曾经是被编织在如此庞大的谎言之中,深宫的险恶,权利和欲望竟然可以变得如此可怕。回身望着那高墙围起了多少的心酸和无奈。
也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可以去哪里呢?寒洛,寒洛你在哪里,若蝶走不动了。她踉跄着继续前行,雨太大,她直觉好冷,脚步好沉,一个不稳就倒进了雨水中。
“寒洛,”她喃喃地唤着,看着眼前的黑袍抬起头,眼神已经开始迷离,“寒洛,不对,我让灵儿拦着他,不让他进宫,我……”
“娘娘,快起来,跟卑职回去。”影见着倒在雨水里的若蝶,也禁不起动了几分怜悯,如此狼狈,胸口还渗着血,衣服或者雨水血迹泥污,哪还有京城第一的大家小姐风范。脸色惨白,奄奄一息,影实在看不下去,抱起她往回走。
若蝶靠在影的肩头,微弱地喘着气,气若游丝,却还想说话:“洛,我们离开这里吧,不想再卷入宫中的争斗了。”
“娘娘,一会就能见到王爷了,见到王爷再说,娘娘一定要撑住啊。”影提醒着,加快了脚步。
“影,你是影,洛……洛呢?”最后的洛字已经淹没在雨声里。
影抱着若蝶,冒着答应两步并一步,随后提气一路跑回了王府。灵儿正竭力的拦着中了曼陀罗刚醒过来的寒洛,已经闹到了王府门口,两人还打了起来。影还没到,就向打斗的那边喊到:“王爷,快,娘娘……”
影还没说完,寒洛已经停止了打斗,飞奔过来,从影那里接过若蝶。雨水的冲刷已经使若蝶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浮肿。整个人不知在雨里淋了多久,寒洛摇着怀里的若蝶,有点意识也好啊。随即吩咐下去,赶紧去请若蝶的师傅玄鹤子。
“洛,我发过誓,我,我一定会保你周全……”若蝶恍惚中记起曾经的誓言,喃喃自语道。
声音比较轻,寒洛没有听清楚:“蝶儿,你刚才说什么?蝶儿……”若蝶却已又昏了过去。
等若蝶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在寝宫的床上了。屋子很安静,看来师傅在这里,师傅诊病时向来不许外人在场。
“你醒了啊?你要折腾自己几回啊,前几天身体才刚好,又闹个自尽!”玄鹤子没好气的训斥道。
“若不来这一出苦肉计,又怎么知道当今皇上用心尽是如此险恶,想除我们而后快。”
“你是有个堪称神医的师傅,但他不是神!你是又过人的天赋,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好自为之。”说完玄鹤子也不再多少什么,告诉寒洛没事之后便离去了。
见到若蝶面色已经恢复,他才稍微安下心来。尤记得刚回来时得知若蝶在乾清殿自尽的消息,急得团团转,以为见不到她了。他走到床边,搂着她:“蝶儿,为何这般傻啊?”
若蝶窝在他怀里:“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寒洛抚着若蝶的发,许久才告知与当今皇上无关,刺客是由蛮族汗王所派。忽想起若蝶今日让灵儿拦着他进宫的事情,满腔的疑问,还未等寒洛开口,若蝶便开始解释。
“皇上大闹王府,皆因若蝶而起,皇上此法将若蝶推上风口浪尖,朝廷多少的眼睛看着我们,天下人又是多少的眼睛在望着。若蝶本与皇上有一段情,是余情未了?还是权利的渴望,又有谁可以说得清?若蝶只能以死明志,给皇上,给满朝文武,给天下百姓看。”
寒洛沉默,不知该如何搭话,只是将她搂的更紧。若蝶有些累了,依偎在他的胸膛,慢慢的睡去。
可怜了若蝶这么一个弱女子,昨天还在本王的枕边嘻笑,今天又是遍体鳞伤,自从你嫁与本王就没有安身过。本王愧对于你啊,蝶儿。蝶儿,你的江南,也许本王真的给不起,那琴瑟和鸣的日子对于本王来说太奢侈,只怪本王曾经错过了你。
那一夜,寒洛整夜未眠,只紧紧的搂着若蝶,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次日,皇上圣旨下,赐了很多的珍贵药品和补品,虽未亲自驾临,若蝶也是知道他的用意,谢了恩,留了公公喝了口茶才送他们出门。公公临走时还交代若蝶要好好修养,早日康复,同时将那日刺入胸口的红玉钗送还于若蝶,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若蝶照例恭敬的收下。
这一闹王府倒是清净了不少,寒修也不敢轻易登门,那日若蝶的决绝他还心有余悸。若蝶整天与寒洛腻歪着,有时会提起要去江南定居,看那的水,享那的美食。寒洛总是宠溺的说好,其实若蝶心里也很清楚,江南也许就是一个梦。
转眼已经入冬,算算嫁与寒洛也快两年了。又是一年冬季,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艳。天飘着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寒洛被邀请去狩猎还未回来,若蝶一人在家闲着无聊,便命若兰和灵儿搬来了琴,跳起了舞。
白雪红梅傲,霓裳飘飘,若蝶在每个动作里都加了一点内力,舞姿时而委婉时而刚劲,时而透漏着杀气,时而又婉转了下来。恰巧寒洛回来,一推门便是此番美景,倾国倾城这个词只与她相配。
“爱妃真是好兴致,竟然在雪中独舞。”见若蝶舞步渐止,寒洛才开口说道。
“我跳舞的时候漂亮么?”若蝶见他回来,迎上去,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进屋。
寒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心里还真是回味了一下她刚才的样子,的确美。见寒洛不答话,若蝶暗笑着,靠在他的肩头,撅着嘴说:“怎么今天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可有收获?”
寒洛搂着若蝶:“当然有啊,很多呢!”说得还特别夸张,若蝶噗嗤的笑了,在他面前摊开手,白了一眼,假装正经的说道:“猎物呢,我可等了你一天了,肚子都叫了几回了,就等着你带回来的野味下肚呢!”寒洛见她这娇嗔样,忍不住的亲了他一口。
若蝶知道,以他的本事,自然是猎物丰厚的,可是如今他是“中毒”之人,又怎么能在外人面前漏出本事,招致怀疑。寒修想除尽我们这些眼中钉,可何止是一朝一夕的准备。若蝶看着柜子里摆着的冷凝脂就觉得悲哀,原来他从未想过放过自己,谎言,欺骗,若蝶已经很透了那高墙中的一切。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马上就要过年了,虽安静的过了半年,可终究还是要进宫的,安静的时间太久了,久的我都开始不安,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寒洛捏了捏她的脸蛋:“胡思乱想什么,有本王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若蝶微笑地点点头,她知道这半年里,寒洛暗地里打听和笼络了不少的势力,他是真的想保护自己。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若蝶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自己深爱的夫君,终于可以自己走出劣势,挽回局面,也许那江南的日子并不只是一个梦,遥不可及的梦。可是所有的念想,却随着接下来的转变,一点点的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