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精疲力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终于将所有的金丝绣物都收了回来,她第一次觉得很奇怪,在她印象中,子墟一直是个热情而且没有秘密的普通小镇,但为什么假线的事情一直像个大家一起要保守的秘密,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谈论?
最近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三哥总是时刻不离地呆在绣庄里,他除了出更,天天都在。
但若是三哥呆在绣庄,宋令箭就会自己上山去,晚上韩三笑出更去,宋令箭刚好下山回屋休息,仿佛他们一整日都没什么交集。
宋姐姐为什么都不去看燕飞?
夏夏感觉最奇怪的是这件事,自他们回来后,关系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紧密了。
还是海漂最好,他比之前的那些日子健康,而且他总是微笑,碧绿的眼睛就像十一郎的灵魂附在了里面,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十一郎才救他。
“咦,怎么有封信?”
夏夏一进院子,就看到石桌上放了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燕飞亲启”,也不知是谁送来的。
“谁的信?”海漂刚从房中出来,见信问道。
“飞姐的信——真是好笑,大家伙儿都知道飞姐识字谁这么爱捉弄人,写封信逗飞姐乐呢,这字写得还不如我写得好看呢。”夏夏看着字迹难看的信封自顾自笑起来。
“我看。”海漂接过夏夏手里的信,不顾忌讳地要打开。
“哎——这可是信,不能随便拆别人的信——”
“谁的信?谁有谁?谁给谁寄信了?”海漂正要拆信,外头就响起了更锣和韩三笑的声音。他对夏夏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信塞在了衣袖中。
韩三笑走进来来回看着两人:“干什么?说什么悄悄话?藏了什么东西在衣袖里?”
“没什么——”夏夏突然敏感地抬头看了看,失声道,“燕夫人——”
韩海两人皆抬头一看,只见小楼窗户里头,一道浅影快速消失了。
夏夏小声道:“燕夫人最近好奇怪,她是不是见鬼了?”
韩三笑翻了个白眼:“你才见鬼,你全家都见鬼,有你这么说长辈的么?”
夏夏眨了眨眼睛,她感觉将“长辈”这两个字用在燕夫人身上显得很怪异,但她还是忍不住辩解道:“真的。有几天半夜我起来如厕,听到燕夫人一个人站在窗前,自言自语的好像在跟谁说话,灯烛把她的影子照得老大老大,特别奇怪。我来了这里这么久,燕夫人的话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夜的多,关键是我从来就没看到半个人影——再加上飞姐前几天疑神疑鬼的……我都不敢起夜了。”
“燕飞疑神疑鬼什么?”
夏夏责备地瞪着韩三笑,眼里全是嗔怪:“还不是你们还有这病惹的么?起先那几天,飞姐总说梦到了一个死掉的人,叫什么连孝的,后来又说自己梦到了金娘,非让我去找她出来让她安心。再后来又说有一张脸挂在墙上,还说宋姐姐送的那幅壁画在流血——说得一惊一乍跟真的一样,在这院子呆了这么久,头一次感觉后背阴冷冷的。”
韩三笑细细消化着夏夏的话,他知道连孝这个人,但仅限于听说,他来到这里时连孝就已经死了,听说是翻车事故,连人带车翻到了山沟子里,布店老板黎雪还没出嫁就成了未亡人。还听说燕飞与他们两人少时青梅竹马,连孝之死,两人都有了不敢面对的共同的回忆,从此也不怎么来往了。
至于金娘,好像他们出村前,金娘就一直没见踪影,难不成真出什么事了?
“那你找到金娘让她安心没有?”
夏夏马上来气:“要是找到了,我非让她好看不得!这一批的假线就是从她手里出来的,要不是郑小姐发现得早,我们整个绣庄就要被她毁了!”
假金线,不见人影的金娘,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回欺诈骗金的事儿。但这个金娘与绣庄做了多年生意,何以突然破了商约?她若不在柳村,她又去了哪里?
“报官了没?不是听说新来的县官勤于政事么,这鸟地方几百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刚好有件事能让新大人威风威风下。”
“飞姐不让声张,她怕若是误会了就损了人家金娘的信誉了,就只想问个明白,要个理儿。”
韩三笑的心中一阵酸痛,夹起更锣道:“我上工去了,天黑了就别到处乱走了,生意再忙也搁搁,好好照顾你飞姐。”
夏夏乖巧地点头,她正是要给燕飞把煎好的药送过去给她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