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个儒雅的男人掌着灯向她走来。
“上官哥。”夏夏飞快低下头,拭去脸上的泪。
“你说你去接梨儿,倒是梨儿她自己回来了。绣庄的事情难道比我衙门的事还忙,每次都是你起得最早,回得最晚。当心身体啊。”上官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眼泪,转身将烛台放在桌上。
“哦,我半路上想起了点事,又忙忘了——梨儿自己回来了吗?飞姐有说什么吗?”
上官道:“她带着梨儿去娘那过夜了,她知道娘喜欢热闹,也想跟雀儿几个闹腾闹腾。本想叫上你一起,等等你又不回来,又怕天太晚打扰了他们,就先去了。”
“上官哥怎么不一道去?”
上哥放下手中的灯,坐下来道:“我在等你呀。”
“等我?有什么事儿?留个话就成了,不用您特意等我。”夏夏已经平复了心情,笑笑道。
上官拍了拍手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好久没跟你好好聊天了,平时想见见你个都难。趁得那娘俩没在,咱们好了聊一聊。”
夏夏坐了下来,笑道:“又取笑我了。你要是想见我,我八百里外都连夜赶回来,什么叫预上时间才能见面呢。事先说了,若是又像黎姐姐似的要跟我谈婚事,我可就翻脸了。”
上官笑容深了:“这可轮不到我操心。对了,燕飞跟你说了吧,燕错要回来了。”
“海漂哥刚跟我说了。”她低下头磨蹭着鞋头的泥灰,想起来刚才小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估计也是揣着这件事——怎么全世界都在跟她说这个消息。
“那明天你会去吧?”
“去哪?”
上官道:“去我家,我娘比我们还先知道这个事,特意提早过来,想叫上认识的人都聚聚,为有夫妇,我大哥大嫂也陪同起来了,他们都特地是为了见一面阿错——你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上次他来的时候你好像也没在。”
夏夏抠着指上厚茧道:“见不见都无所谓,反正也那么多年没见了,说不定人家都城里出来的人,都记不得我这个乡下姑娘了。小时候也没见我跟他要好过,现在长大了就更没话好说。”
上官在烛前挥了一把手,摇得烛光拽摆,夏夏才抬起头看他:“我只问你去不去,你不用说这么多来推脱。”
“明天什么时候?”
男人儒雅微笑:“娘喜欢点灯设宴,约是申时左右,正是生意清淡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行!”夏夏果断又坚定,语气重得将烛光差点吹灭。
上官微讶,女人道,“申时我约了一个客人要见,答应好人家的,不能反悔。”
“明知道你又会拿生意的事来推脱,才特意定在了那个时辰。谁知道你又要拿这个来推脱,燕飞知道了,定要收回你的打理权不可。这世上哪有赚得尽的银子,不能改期么?”
夏夏一脸怆然道:“注定的吧。这次的客人千里而来,只逗留一天就走,我想是改不了的。或者等我招呼完了客人,再去也不迟。”
上官的眼里倒映着烛光,无奈又带着失望:“好吧。”
夏夏失神地点了点头。
上官轻声道:“十一年了,那些事情就算放不下,你也要学会转回头向前看了。”
“我怎么了?我很好,很快乐啊。”
上官站了起来,那种笑容似乎已经刻到他骨子里去了,怎样都挥散不了,他看着院外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在这个院子,我跟项武将你飞姐带回来,你跟在一边急着张罗很多事情,直到最后都安顿好了,你才开始担心得掉泪,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却很懂事,也很坚强,后来亦是如此。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坐在屋槛上描花分线的小丫头,会哭会笑,也特别会照顾别人。”
“飞姐待如我亲生,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梨儿我也当是亲生的,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
上官笑了:“都用你的生命来保护,难道我们这些做爹做娘的都是吃白饭的么?你飞姐一直没认你做燕姓,你懂她的意思吧?”
夏夏道:“我懂。可能以前会觉得飞姐没把我当自己人,但真正的亲情,是不需要这些外来的形式来证明的。”
上官叹了口气:“你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说的意思,这也不是你飞姐的意思。好吧,夜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留灯在桌,起身走了。
夏夏怔怔看着桌上灯火,满眼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