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根本无心生意上的事,虽然金线有假的事情悚了她好几天,但慢慢的也不像是想象中那么天崩地裂,夏夏有条不紊地开展着前面几个批次的绣品回收,大都是老顾客,很好说话,所以挺风平浪静。
她现在一天到晚所有的时候就放在宋令箭韩三笑与海漂身上,生怕自己一转个眼几人就又消失了。现在正是午后,他们都没开活,正在院中闲坐着享受阳光。
失去过才知珍惜。这句话谁都知道,但总是要真的这样失去过,才知珍惜,人的天性里头,是否就是这样的不流血不知痛?
“叮呤——叮呤——”
院门上修好的铜铃摇了几下,叮呤呤,叮呤呤,清脆悦耳,美妙动人,这次宋令箭没有反对梨铃再挂,莫非是它修好后铃声清脆悦耳,才不遭她嫌弃?
“生意上出岔子了?”宋令箭漫不经心地盯着门上无风自动的铜铃。
燕飞低声咳道:“嗯。小事情,最多退全退回来重做,夏夏说不打紧。”
韩三笑哼一声道:“还不打紧呢,夏夏天天忙得不都快成四条腿了,只是不想跟你说让你太担心。你现在坐得心胸倒是宽大得紧。虽说吃亏是福,吃多了就是傻了。”他从一吃完午饭就一直摆弄着章单单那个装铃的盒子,虽然铜铃已经取出,但他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宋令箭不知道哪里一摸就打开了盒子,他却敲破天灵盖都动不得它一分毫?!
“亏不亏的有什么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开心才是最重要。回头我见到夏夏,也这么跟她说说。”
两人皆不说话。
燕飞起身看着左房里忙碌打扫的海漂道:“海漂,你别忙了,这些打扫的活留着夏夏回来再弄么。”
海漂笑笑道:“也是闲着。一样。”
燕飞一看房间已经打扫得很干净,这房间之前宋令箭一直拿来放些杂物,昨天突然就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显然已经搬空,说是让海漂放床用,省得放在院中碍事——其实就是让给海漂当卧房,她却偏要嘴确。
左房琉璃天窗,阳光四面八方将房间穿透。床已放好,没其他家什,总得以后再添置。
“呵呵,喜欢你的新房间么?”燕飞笑道。
海漂点点头。
“叮呤呤,叮呤呤——”铜铃敲得越来越清脆,清脆到尖锐,用力得似乎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它将门上甩。
韩三笑突然不耐烦地将木盒子放在了桌上:“什么破盒子,装个破铃铛还这么玄乎,老子一脚踩烂了看你怎么神秘!”他正要将盒子扔在地上作势要踩,却看到宋令箭突然站了起来——
“海漂,你怎么了?”燕飞突然上前一步。
海漂扶着额头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带青,面流冷汗,咬唇不语,似乎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宋令箭起身去看。
此时燕飞突然俯下腰,歇斯底里地大咳起来,嘴里血腥味愈浓,这次来得凶厉。她没有一点力气去掩饰,嘴里的鲜血失控地流出唇齿,带着生命的热力与死亡的恐惧。
“燕飞!”
就在一瞬间,韩三笑扶住了欲倒的燕飞。宋令箭已在房中扶住了海漂。
“别伤心动腑,让自己平静下来。”韩三笑的声音像一片片温柔的棉絮,冰凉清淡地落在她的心。
她抬头看着韩三笑,感觉他很遥远,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有走近过,一这样想,她心中的痒痛更甚,咳力越大,全身颤抖佝偻,像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听话,别害怕,知道吗?”韩三笑的手那么有力,紧紧托着她的世界。
燕飞含糊不清道:“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你在说什么?快别这样,别让你自己的心魔把你自己杀死。你别认命啊!燕飞!燕飞!”
燕飞感觉自己被韩三笑有力而温柔地摇晃着,他的脸时近时远,双眉重翦,锁尽天下,她笑了,她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但她事实上一直都觉得韩三笑有时候也挺好看的,只是他从不值得她这样赞扬他而已。
“别闭上眼睛,快醒来!燕飞,我说姓燕的!”
她觉得一切都无声了,只有那个她一眼就喜欢上的铜铃,叮呤呤,叮呤呤的轻唱着。朦胧中她看到了那个她等了十六年的人,他回来了,娘,爹回来了……
爹,对不起。我等不了您了。
娘,对不起。我守不住您了。
夏夏,对不起。我答应过要为你找最好的夫家。
宋令箭,碧玉簪子我没法亲手为你挑了。
韩三笑,照顾好宋令箭。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