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黑瓦,坎烟袅袅,巷道整齐,尾房就是家。
平静的院落两房一厅,一个小院放着石桌躺椅,看起来温馨、干净。
院角晒架边上,正站着一个男人在收衣服。这男人穿着件暗蓝的长衫,个子很高,宽肩长腿,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细软的头发高梳起一个利落整齐的髻,在斜阳下折出深棕色的光。
男人正慢悠悠地将衣服一件一件从架上取下,他突然停下动作,微转过头,棱角分明的脸,眼睛前面却蒙着一条黑布,除了捉迷藏故意要看不见,只有瞎子才会这样。
“我们回来了!”一个清脆又带些尖锐的声音打破的巷子的平静。
男人脸上泛起了温和的笑,黑布下的鼻子高高的,微笑着的唇薄薄的,那轮廓分明的脸有种异常的英俊。他虽然蒙着眼睛,动作却很利索,想是早就摸清了院中的摆设,将收下的衣服放在了躺椅上,对着院外道:“今天怎么这么晚?”
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子小跑着来到男人身边,伸手便拉过他的手,似是在拉着,又像在扶着:“都怪飞姐,什么事都爱麿蹭,左挑又挑,跑遍了柳村还不止,还上虹村找了,才找到这些上好的面粉,还都是我挑的呢。海漂哥,你闻闻看,香不香。”
女人很瘦,很高,眼睛大,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梨涡。头发很长,利落地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甩在身后,直到腰际。发辫上间有珠光,似是有股头发穿了珍珠,与乌黑的头发相对衬,显得非常漂亮精致。
海漂闻了闻,笑道:“夏夏的眼光一直好。面粉很香,光是生的就想吃一口。”
若是将画面定格一下,仍旧可以看到高挑女人脸上曾经年少的轮廊。他们仍旧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在, 生活习惯十年如一日,但容颜在变,心境也在变。
夏夏已长成一个真正的大姑娘,有着女子曼妙的身形和清脆的声音,她笑了:“等做好了有得你吃的。对了,吃过没呢?我们这么晚回来,你该不会一直这样等着吧?梨儿在家的,我让她伺候你,人跑哪去了?”
海漂道:“早上云娘来了,两人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郑府那边又派人来接,我就让梨儿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夏夏笑了:“云娘来拉?——”随后又拉下脸责怪道:“就算是云娘来了,你就非得这会儿差梨儿过去么?好歹等我们回来嘛!云娘也是的,没见你一个人不方便么,也不留个雀儿谁的陪陪你。”
海漂笑道:“别这么小气,我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就来了。”
话音一落,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海漂趁着大批人马没来,抢先说道:“方才有一对母子来敲门,想是你门上贴的那‘休业’的纸被风吹走了,他们以为是正常开业,在门口等了好久才离开。”
“母子?谁啊?”
“听着耳生,说是从外头来的。我招呼了他们一会儿,但那女人似乎身体不好,所以也没有久留,匆匆就走了。”
夏夏不以为然,道:“既然是外头来的,总不可能等不到马上就离镇吧。没事,呆会儿我上举杯楼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外头来的一对母子——多大岁数了?”
“听那孩子的声音应该跟梨儿差不多大,那女人想是身有不适,一直没有开腔说话。约摸应该跟飞姐差不多岁数吧。”
夏夏一边听,一边放下手上东西,麻利地接过海漂手中的衣服开始在旁折叠,她叠得又快又整齐,像是身怀绝技一样。
“我的老娘啊,累死人了,出个门跟上了战场似的——我要闭关三天,什么事都别叫我。”一个懒洋洋的男人走进来,进来就扔了手里的堆堆叠叠,径直走到院中躺椅上把身子蜷了个圈,像是随时都要停止呼吸一样。
“臭韩三笑,你——”一个凶巴巴的女人走了进来。
韩三笑仍旧懒洋洋的,没有半点干活的热情,听到外面的斥责声马上跳了起来,道:“我错了,我不该坐宋令箭的椅子,我坐海漂的,坐海漂的还不行嘛!”说着他愤愤地躺到了旁边的椅上去,一边碎碎念道,“天天摆在那里占地方,再不躺它转转它,当心碎掉了。”
海漂笑道:“飞姐,没事,就让三哥坐吧,只是不要坐坏了就行。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么。”
韩三笑扁着嘴,委屈地瞪着凶巴巴的燕飞人。
夏夏摇着头叹了口气,已叠好了衣服,直起身道:“我把小驴哥托咱买的面粉给他们送去,顺便去问问那对客人的事——三哥,你快把东西提回去,上官哥就要回来了呀!难道要等他回来帮你一起提么?”
韩三笑人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并且现在没有力气。
夏夏推了把躺椅道:“迟早都是你的活。要是上官哥回来了将这些搬回去,我就要你好看!”
韩三笑人马上站了起来,看夏夏背影消失了,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夏夏越来越厉害,早知道以前就不宠顺着她了,脾气比谁都急,属兔子的吧,一天到晚红了眼跟我较真。以前明明都站在我这边了,现在越大越喜欢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