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赵宫之中发生了诡异离奇的死案。
七个宫院的妃子皆自缢于卧房之中。
照推断,她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自缢而死,死状惨烈,头发枯黄地散落在身后,脱落得只剩了半,有些还见了惨白的头皮。白绫三尺悬梁,上面缠着一缕很长很长的白发!
最诡异的是,她们的脸上都化着很浓厚的妆,尤其是嘴巴都被鲜红的朱砂描成嘴角上扬的形状,看起来十分阴森恐怖。手指成爪头,亦缠着染着鲜血的白发,眉间还有一颗红点,乍一看像是房间描上去的朱砂印,但实际却是一个穿过额头直到后脑勺的血洞!
是情妃!情妃的鬼魂来复仇了!
虽然两宫太乐严令不得谣传此等怪力乱神之说,但私底下宫人们还是疯了一样的相互传言,与当年沾了一点点边的宫人们都清楚记得,七八年前上吊自谥的情妃正是这样满头白发,眉间朱砂,眼间缠绕着一股世人无法比拟的莫测之美,而现在更像是对世人的一个诅咒!
由于此案牵涉太多,宫中派密探调查,但接受任务的人翌日就被暗杀,眉中心一个比针粗的血洞,周遭流出的血都被小心拭去,乍一看以为是眉中间点了个优美的朱砂点。
但有心人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情妃在外的遗子赵正身上,谣言四起,为化风声,掌中握有生杀大权的那个男人召见了这个冷落了多年的儿子。
自这儿子满周岁后,赵主几乎很少接见这位不爱争宠的情妃之子。
御案前平身站起未见十年的儿子,皇子正穿着简单的紫色锦衣,长发高束,乌发间簪着三枝黑色铁簪,眉如亮剑,面若芙蓉,眼如泪泉,与十余年前受封为“情”的那年轻妃子极为相像。
赵主注视皇子,竟有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儿臣正,叩见父皇。”皇子正优雅一个磕头,弱柳扶风一般。
赵主直奔主题道:“皇儿可知最近宫中死案离奇,传说纷云皆与你母后有关?”
皇子正目光闪烁地看了一眼赵主,眼间闪过懦弱的幽伤,感怀身世,轻声细语道:“自母后离开后,儿臣无依无靠,幸得玉姐相助,迁出宫去寄居和王院中,与宫里再无任何牵涉。——父皇您的意思是,我娘她化鬼回来,找那些生前害过她的人报仇了么?那为她却不来看看儿臣呢?”
“是人是鬼,未见分晓。是鬼不怕,最怕的,反倒是有心人。”赵主站起身,鹰般盯着正。
“有心人?这宫里宫外,难道除了儿臣之外,还有其他人记惦着娘的无辜惨死么?”
“你果真不知?”
皇子正抿嘴摇头。
赵主皱了皱眉,认真端详着自己并不了解的这个儿子,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
“当年情妃初入宫墙,亦是这样站在案前,长发及腰,自她身上传来的干净与通透,风情恬淡,宫中无一女人能及,赐名为情。本应长宠不衰,但情妃好独,总是各种托词拒不受宠,久之在朕也将她淡忘。恍然隔世,人面全非啊……”
“逝者已已,母亲若知父皇仍有所心系,九泉之下必感安慰。”
赵主年事已高,多了膝下之情,道:“正儿虽是男儿身,却与你母后如对印之脸。如今你也长成,宫中有闲职可赋,你可挑一而从。”
皇子正连连微笑,俯身拜礼:“这自是最好,不过儿臣一无所长,要职不敢居身,随便赐儿臣良田万亩美女几千,日后不必仰人鼻息苟活卑膝,儿臣投地诚谢皇恩浩荡。”
赵主看着正一阵迷悯,突感心灰意懒。
皇子温和地盯着堂上人,楚楚可怜,我见犹怜道:“十年未见,父皇鬓已有霜,儿臣居行在外,蒙召才能重见天颜。此次一别,不知下次又是何时……”
赵主正是心神虚退时,七宫死案,使情妃之死重被提起,当年他无心插手后宫之事,才任由东西两宫作主处置。对于皇子正,他多少于心有愧,如今王子正已长落成,与当年情妃相貌相像,就连那皱眉思索的样子都无限若怜,
他曾对情妃专宠有加,亦牵引出往日旧情。于是他道:“赐皇儿你殿玉一枚,可佩刃自由出入皇宫,宫中女豢除两后外皆可不必行礼。”
皇子正俏脸微红,抿嘴道:“儿臣……儿臣不会武功,只有玉笛一支,不知可否佩身入宫?”
“和儿酷爱野猎,你与他同住一府,怎么没有学会一招半式么?”赵主探身问道。
皇子正羞涩笑道:“母亲是个温雅和善之人,从不好刀刃之事。可能儿臣受她影响,自小十分厌恶利刃,只爱赋曲弹琴,况且寄人篱下,与和王兄,也只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赵主早在见正之前,就了解过一些情况,他知正和两人并不交好,多年前一次大吵后,正便深居简出,几乎不与外人来往,可能因为这样,才养成了这样懦弱无能、只求风花雪月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