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秦正再见到了燕仲,这次燕仲是独自来的,仍旧穿着黑衣,高挽着袖子,露出臂部强健优美的线条,那根玄铁棍就绑在左臂处,像个坚不可摧的武士。
他微笑着递出一个盒子,秦正打开,看到里面三枝黑色的玄铁簪,三寸四寸五寸长,三枝云为首,簪身圆,簪顶钝尖,完全按照七日前他的一句戏言来打造雕刻。
“看看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秦正没有说话。
燕仲微微一笑,拿出四寸长的那枝簪,转身找了找什么东西,挥腕松指,四寸簪脱指而出,在空气中发出流水般的潺声,飞穿院中水缸,嵌入石桌侧方,可见臂力之大!
簪子不粗,在水缸上穿的洞也极小,并没有水流出,秦正一皱眉,正想说这簪子中看不中用,却听到那水缸哗的一声,整个碎裂了——
“用得好,它将是天下最迷乱人眼的致命武器,不会用,它只是一只簪发的钗子,只不过比普通的簪子要重而已。”
秦正盯着他。
“单先生看过我按照你的描述设计的图纸,对其尖锐稍加修改,正是最绝妙的藏锋处。那天你与上官过招,看得出来你并不懂武功,却能在飞瞬之间辩出自己的优势,冷静不惧还懂得以簪抵锋,取其缺处——”
“你有话直说。”秦正冷冷打断燕仲。
燕仲大方一笑,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学暗术?”
“暗术?”
“就是藏踪匿行,精通暗杀追踪,能杀人无形。”
“好处是?”
“自由自在,不受拘束,杀想杀之人,做想做之事。”
“坏处?”
燕仲认真地盯着秦正的双眼,慢慢道:“暗术之人,必要放弃姓名,放弃身份,做个影子。”
秦正笑了:“很不错。我有兴趣。”
“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吧,你必须知道,要放弃多少东西才能让自己对一切取舍不再有感觉。”
秦正将盒中剩下的三寸五寸簪簪在了头上,平静道:“不需要考虑。因为我本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
燕仲却皱起了眉,爽朗的脸上隐现出忧患的伤感。
“你既然问我,一定有方法助我实现,是这样么?”秦正仍旧十分傲慢。
燕仲点了点头,压下眉道:“你果然是暗术最佳人选。只不过,我总觉得让你走上这条路,最终后悔的人会是我。”
“路是我自己选的,不必你来为我承担后果。”秦正冷静道。
燕仲心事重重。
秦正走到院外,用力拔出石桌上的四寸簪,握在手中感受它的精致与份量,冰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温和:“你为什么要帮我?”
“情妃仁德,宫中生活对赵和双妹多加照顾,我们皆不值她如此惨殇。但我们深受身份羁绊,所能做的全在众人眼中,纵使权力再大力量再强又能如何。而那些不染鲜血夺人性命还仍加诋毁的冷酷之舌,势必要有人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燕仲豪气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无法宽容的冰冷,他并不是一个愚直之人,知道有些事情,必要用非常手段才能给予公道。
“我不会让你白帮的。”秦正咬着牙,母亲自缢的画面默剧重播,长发凄楚地与喉上白绫同色。
“那是当然。”燕仲理所当然道。
秦正冷笑,原来这世上的人都是唯利是图的。
燕仲道:“我已为你部署好一切,只等你点头。”
“说吧,我应该怎样。”
“就在今天,我走后,你会与赵和大吵一架,从此深居寡出。我在十里街尾处的横巷等你。未来十年,你只有一个师傅叫单无二,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反抗,不能拒绝,有一天你打败了他,你就可以回来,恢复赵朝皇子赵正的身份,从此做个双面人。”
“简单。赵正这个身份我根本不稀罕恢复。”
“你必须要有这个身份作掩护,毕竟皇子这个身份,不是谁想得就可以有的。”
燕仲毕竟是族将之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深谋远虑。
“你的条件是什么?”
燕仲又是一笑:“你学成后所杀的每一个人,必须要经过我的知晓。日后无论无何,你都绝不能与我为敌。”他知道秦正面冷心狠,若有所成,可能会滥杀无辜。
秦正垂下眼想了想,简短道:“可以。”
“哦,还有一点——”
秦正皱了眉:“什么?”
“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但我感觉到你是个言出必践之人,这点我很欣赏。上官是我的好兄弟,他是上官机的独子,有些坏脾气也是正常。你与他来往多了就知道,我们也都习惯了,他这个人没什么,就是嘴巴毒。那****的确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希望你高抬贵手,以后别让他付出代价。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兄弟自相残杀。”
秦正认真盯着燕仲,燕仲被自己过度认真的德性逗乐了,朗声大笑,
秦正也跟着一起笑了。那是他自母亲死后,第一次如此放松开心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