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今天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秦正将这个问题摆在一边,届时再与韩宋两人商量不迟,他突然想起今天听到的消息,冷峻的脸上难得一丝微笑,或许是燕错见过他扮女装的样子,所以一见他笑,就自然而然感觉到一股柔丽之气从他身上透出。
“什么?”
“上官博已经同意放人,宗柏当年是燕族十四将的将首,只要他愿意辅你,燕族主将只要在世都会归来,燕族恢复指日可待。”
燕错眼中燃起的火花灭了大半,这或许不是他想听到的好消息。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这两天你频繁往西边跑,就是为了这事么?”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事。”秦正认真道。
燕错黯然不语。
“等燕族旧宅重缉之后,我就带你回去。”
“去做什么?”燕错迷茫道。
秦针的脸上突然覆上了一层庄严的光辉:“做你父亲做过的事情。”
燕错突然深深吸了口气,父亲在他的记忆中,一直用沉默伤害着他的母亲,即使他现在原谅了他,却从来没有后悔自己恨过他。
“他真值得你这样费尽一生来帮他么?”他疑惑道。
“如果你能见到二十年前的四哥,你也会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燕错笑了笑,悲中带痛,时光不倒流,他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有关燕冲正的任何事:“由小到大,我唯一觉得他与别人不同的事,他从不开口说话,也经常不在家。我从来没有想像过,他曾经,会像你们口中说的这样,是个英雄。”
“是,他是我秦正一生,唯一愿意俯首听道之人。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有着谁也无法抗拒的王者风采。但是我们都忘记了,再强大的英雄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亦会消亡。但他一直活在我们心里,精神长存不灭。”秦正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凉,凤眼婉转如泪泉。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燕错有莫名感到畏惧。
“你对你爹的过往终于有兴趣了么?”秦正以长辈之姿看着燕错。
“我只是对你们的生死交情感到好奇而已。”燕错躲避着秦正的眼神,重新坐下拨了拨火。
秦正转着手中杯子,静默许久,慢慢道:“我的生母很早就在争宠之战中退身而死,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
燕错停下拨火的动作,转头看着秦正,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说着燕冲正,怎么突然转到秦正的生母身上来了?
秦正摩挲着杯洞,陷入沉思般道:“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不会像别院的女人那样,每天心心役役地争宠夺爱,苦等受召进宠。她知道自己不爱那个男人,帝王之妇,最可悲的就是爱上君主。”
燕错对这些虽没什么切身经历,但听评书野撰也听得多了,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会与这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地方能搭上点边。
“她不爱君主,所以每天都过得很自在,很忙碌。她很爱护自己的头发,每天都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来打理——她的头发真的是美极了,乌黑光亮,柔顺不利,月光下能发出盈盈的珍珠一样的光芒,她最喜欢将长发无拘无束地披在脸的两侧,眉中间一个淡淡的朱砂点,有时候会描一朵梅花,一描就是大半天。每个秋,她就让下人们到处收集落桂,制成一个个香囊放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然后站在院子里用桂蕊泡的水洗头发,整个院里全是浓浓的桂香,清新,优雅。”
秦正的脸上露出了显少的温柔与爱意,仿佛母亲还在他眼前,不厌其烦地轻梳着美丽的长发。
“那时我们隔壁院住着玉姐姐,娘总是邀她与我一起玩。娘一直都喜欢女孩儿。所以她总是趁我们睡着时,将我打扮成女孩的样子,在我眉间画梅,然后坐等我们醒来,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哈哈大笑。有时候她描到一半我就醒了——”秦正抿着嘴笑起来,掉在了老旧的光阴旋涡里头,回到了最初的少年时光。
“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好像特别的开心,无忧无虑,别院的女人不是心机重重,就是谄媚假笑,谁都不会真心实意,只有我娘,心不设防,真心实意。”
“那她……怎么死的?”燕错小心翼翼,生怕触怒这位叔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