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七岁那年,叶眉病危将逝,他用力地握着女儿的手,将三个腰牌递给了她,并嘱托了一番卡在心中多年的话:
这三个腰牌是我在救回燕生时从他身上找到的,刻着燕冲正字的腰牌就挂在他腰上,这种差牌是衙门差员用的,一般都是本人配在腰间以示身份,他的差牌上方有个符号,代表他是差员中的首领。
——为什么你要隐藏他的身份?
叶眉眼里闪出一丝恐惧:“我害怕这个名字会给我们村子带来灾难,他受伤异常,从山崖摔下最多只是骨碎筋断,可他坠崖之前还中了一种天下奇毒,这种毒至今没有任何传言有药可解,而掌握这门毒的主人并不好惹。我怕救起这个人,届时他伤好出去,被害他的人知道他并没死,会迁难于我们。
——毒?爹是说,他必是受人所害,才成后来这样?
叶眉叹息一声:没错。否则以他武学造诣,怎会连这样的伤都久久恢复不了?
——武学造诣?他是江湖人?
叶眉没有答话,而是将另一个差牌郑重地交在叶心手里:这个腰牌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他摔得体无完肤,腑脏具损,却还是死死抓着这个差牌,很有可能是坠崖之前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或者这个差牌对他极其重要。
被攥在手心里的差牌,上面刻着“黑俊。”
——黑俊?从来没听阿生提起过这个名字。
叶眉亦是摇头:“严父血”这个牌子放在他怀中,可能是帮别人保存或者其他,总之,他坠崖前身边必有他人,而且有人心怀不轨意图取他性命。
叶心惊讶不已,她与燕生一起生活多年,对他的为人非常了解,忠厚大义,仁德记恩,怎会有人要害他?还是他在失忆以前,得罪过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叶眉为了保全平静的生活和村人的安危,藏起了差牌,他也并没有真正的出村去调查这个男人的身份,他恨不得这男人就在这村中永远不要出去。
燕生是个好人,除了那些病痛,他几乎是个完美的好男人,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记忆,你会过得很好的。女儿,对不起,爹答应过给你寻找最好的夫家,却给你找到了这无尽的担忧与伤心。
叶心紧紧握着三个腰牌,认真地问:爹,为什么?为什么你怕他给我们来灾难?
叶眉颤抖起来:他是个不一般的人,不一般哪。
叶心咬着唇继续问:如何不一般?爹?
叶眉道:人中龙凤,人上之人啊。
叶心垂泪了,她并不要一个人中龙凤的丈夫,她只想平平淡淡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做个平凡的山野村妇。
叶眉逝世,留下了叶心与一个七岁的孙子,留下了很多的遗憾。
叶眉死后,燕生的病情开始越来越严重,他不再只是仅仅的发呆失神,而是经常开始头痛,做噩梦,发言不清地说梦话,吓着了暖玉,更吓着了叶心。
暖玉很早就开始懂事,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一直是这样的,但也不可否认,他对母亲的确是好的,添衣加被,无微不至,只是他病了,经常病得糊涂,这是母亲说的。
燕生因为长期服用叶眉的药物又突然停止,思绪经常变得很混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状况,所以在状态好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己关在房中,就着那一时半会的功夫,努力地将脑子里闪过的画面记下来。
那天,燕生给女人写了纸条,上面清清白白的,两个字:燕错。
叶心满眼泪水,燕生悲伤地看着坐在一边沉默的暖玉,转头走了出去。
叶心哭了,自叶眉死后她从来没有再哭过,她的坚强让所有人心酸,而今她哭了,在自己要保护的十岁儿子面前,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