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多,这些就够了。”宋令箭盯了韩三笑一眼。
韩三笑道:“对嘛,我刚赶来的时候,明明是柱子在解的绳子。”
见这情形,他们是想要继续再一唱一和吓老实人。
海漂转头看着这两人,不由得笑了。
而这笑脸在灯烛之上,柱子怎么看都觉得非常恐怖,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宋令箭,他一直觉得,在这几人中,宋令箭算是比较正直不阿的。
柱子莫名其妙道:“什么绳子?”
“就是黑俊上吊那天——我记得那绳子好像绑得很高,就连你这么大的个子,还要站在桌子上才能够得着解下来,所以以黑俊的个子,根本不可以上吊还那么费劲,往那么高的地方吊——而且就算他真的要自己上吊,他也找不到那么高的东西垫在脚下,好让自己的脖子伸到绳圈里去。”
柱子本来平静下来的神情又变得有些恐慌,看看黑俊苍白如鬼的脸道:“黑叔没事就好。”
“院中的这些碗这么大,是作什么用的?”海漂对院中多得有些怪异的碗十分感兴趣。
黑俊见他们转移了话题,轻松了许多,道:“黑叔年轻时候极爱种花,这些碗是他特别向瓦匠定制的花碗,专门拿来种盆花之用。每个碗大小一样,底下有水漏——但自从他疯了以后,再无心理花,花草皆枯,娘便那花与泥都倒了,剩了这么大堆的空碗。瞧着样子还好,也不舍得随便扔掉,就一直堆在院子里。”
“破得也不扔么?”
柱子奇怪地看了看那堆花碗:“原先都是好的,可能风吹日晒裂了几个,娘没来得及挑出来。”
这时一阵风突然兜过来,柱子不适地捂了捂耳朵。
“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感觉最近耳朵有点鸣。风一吹就感觉有东西在里头响。”
“是么?耳朵的事情可大可小,刚好宋令箭在,她可不是随便给别人看病的,你蹭个便宜郎中也好。”韩三笑嘿嘿对着宋令箭笑。
柱子看了看宋令箭,虽然宋令箭只是个猎女,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气势让人畏惧,所以他平时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本想推辞,但宋令箭已拿近了油灯,似乎已准备好要给他看耳朵。
宋令箭安静如猫地坐着给柱子看耳朵。他们也算是相识数年,柱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凑近她——
她冰凉的手指拉开他的耳朵,气息很淡,却还是微弱地落在他脸上。
“没什么问题,最近出行最好戴上帽子捂住耳朵,别受那么多冷风。”宋令箭的声音拉远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
“水快凉了,你先给黑俊弄好脑袋的事儿吧。”韩三笑提醒道。
柱子起身要走,海漂冰冷地看着他道:“你娘是不是也如你这样耳鸣?”
“娘的耳朵向来不好,不过最近好像严重了点,以为是这天气——”
海漂微微一笑,表示他不用再继续说下去,虽然在笑,但他那双碧绿的眼睛却藏着无数冰冷,这冰冷透心彻骨,与宋令箭的冰冷完全不同。
“他的耳膜微有受损,大音与耳部打击才会有这种现象。”柱子走后,宋令箭道。
“他脸上没有伤痕,脑袋也清醒得狠,也不知道自己耳朵不适因何而来,那就是分明没有受过打击。”韩三笑转头看着海漂,他听到刚才他在问柱子关于蔡大娘耳朵的事,只有大音,才会让两个人同时耳部受损。原来他也已经猜到了,但韩三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人何时开始,已步步走在了他前面。
宋令箭似乎已知道了一些始末,冷笑道,“世上无鬼,却有爱作鬼的人。”。
“有人故布疑阵,狠下杀手却又不杀,假造怨鬼琐命之象。”海漂半眯着眼睛,看着昏暗虚无的空间阴森道。
“看来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爱装神弄鬼。”韩三笑交叠起手臂摇头叹道。
“但我已不想再捉鬼了。”宋令箭冰冷地挺着背,无情地看着海漂。
韩三笑却不想着这作鬼的人,而是不安地想着,十六年前,三个捕快一同外出,两个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另一个则疯疯癫癫,更奇怪的事,这镇上与这几个稍有相关的人都慢慢离开,其他的人更是对此事有所保留,缄默逃避——现下有人让这三个差牌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到底又是想要征兆些什么呢?
“我先回去了。”海漂突然打破了沉默,面无表情道。
“黑俊伤势未定,现在就走?”韩三笑奇怪道。
“所以令留下。”
“你去哪?”
“捉鬼。”
“你知道谁是凶手?”
海漂笑了,却笑得很冰冷,也很残酷,还杂夹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自傲。
“你们都有事,那我呢?”韩三笑有点摸不着头脑。
海漂盯着他还别在腰间的更敲,淡淡道:“继续巡更。”
韩三笑想起自已还有这茬子活在手,顿时垂头丧气,了无生机。
海漂淡淡看了一眼宋令箭,非常干脆地转身出去了,未提灯笼,很快消失了。
韩三笑突然奇怪道:“怎么像是他在指挥我们了?——你觉不觉得——”
“我不觉得。”
“唉,我还没说呢。”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觉得。”宋令箭总能说出气死韩三笑的话。
韩三笑微笑道:“你不想提任何有关他的事情,但不表明这些事情不会存在,也不会发生,若是金鳞,又岂长久都是池中物?就算只有日照,也会光芒毕露——好了,宋大夫好好诊病,我巡鬼去了。”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宋令箭在后面冷兮兮地伴着孤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