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进了竹屋,心里好奇,当先还是向着那位姑姑小姐看去。只见这女子面罩轻纱,盘腿端坐在那张几塌上,身前放着一架木琴。
看来刚才那清越的琴声正是出自她的手笔。
既然看不清姑姑小姐的容颜,池寒兴味索然,又环视竹屋一圈。除开屋中三人外,便是自己这边刚进竹屋的三人了。却不见令狐冲的影子。
屋中既没有令狐冲的身影,池寒只好追问一句“令狐冲在哪里”,但“令狐”两个字刚一出口,那边厢曲非烟已是想着自己的爷爷扑了过去。
“爷爷,他们欺负人。”那小巧的身子一忽儿就扑入了老爷子的怀抱当中,抬起左颊伸手指着以作“罪状”,这模样儿才真个儿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
池寒一阵头疼,这个小姑娘精灵得很,竟然还这般记仇,眼下少不得又是一番麻烦。
果然,那老爷子溺爱孙女,当即就垮下了脸色,面罩冰寒,冷然生威。
“你们好大的胆子!”他沉声道,一股内劲暗里蕴藏在音波当中,直扑池寒和李沅芷的面门。以音伤人的手段,非宗师级高手不能为之。然则一旦内力修为达到某种程度之后,以劲力融入声波却并不困难,只是杀伤力有限罢了。
江湖上也有一些运力技巧,或可令音波杀伤倍增,或可令功力不足者也能以音伤人,教人无比神往。这亦是《狮子吼》、《六指琴魔谱》等武林秘籍人气旺盛的原因之所在。但池寒近来勤加练习,一身武艺修为眼看这就要突破一流境界,直抵宗师的关卡。李沅芷更是连宗师中阶的赵半山都看不透的角色,又怎么会被这等音波所扰?
一吼之后,两人都是稳如山岳、纹丝不动,毫无异样。
那老头子“咦”了一声,叹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的修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些。老子曲洋阅人无数,这等璞玉还是前所未见,没想到今天一见就见着了两个。”话音未落,他忽地欺身上前,一掌向着李沅芷拍去。那掌风凛冽刚猛,显然是用上了大半的劲力。
池寒恰好站在李沅芷的身旁,想也不想,迎上前去双手也是成掌,使足了劲力同曲洋对上一掌,用的正是已经熟透了的“碧波掌法”。他一面心中暗暗叫苦:小丫头任性胡闹也就罢了,你一个老头子怎地也跟着睚眦必报瞎起哄?那可真是邪了门了。
再说曲洋这边,与对方双掌相接,只觉肌肤触处劲力一波波涌来,如浪花似的一股接着一股绵绵不绝,不由得诧异莫名。李沅芷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观战,冷笑道:“好一个曲洋,堂堂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之一,偷袭小辈不说,却还栽了个大跟头。”
曲洋心高气傲,哪儿受得了这美女奚落,更加催动内劲,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池寒但觉汹涌真气从掌心处透入,胸口仿佛被一只有情怀的大锤子重重敲击,更加不敢怠慢,内力从四肢百骸深处一丝丝一缕缕地涌来。他虽然只是一流巅峰水准,终归以内力见长,这一下竟然支撑住了。
但眼看着这样一来,两人就要陷入比拼内力的惨烈局面。江湖中的好手,即便是绝世高手,一旦走入这等境地,倘若不及时分开,那么弱的一方固然必死无疑,强的一方也终将油尽灯枯奄奄一息,可谓凶险之至。旁边的观者,曲非烟尚自懵懂,那位“绿贤侄”脸上已经猛然变色。任盈盈罩着面纱看不出神情来,但她本是盘腿坐在几塌上,这当口也“刷”地站起身来了,水绿色的一群铺展下来,显出高挑修长的身材。
曲洋也知道厉害,笑道:“小子,放手。”这内力比拼极耗精神,因此他却一个多的字也不肯说,也说不出来。
池寒已经额头见汗但却犯了倔脾气,冷笑道:“你先放。”他也是累得个不行。
“一点小事,不必大动干戈……不如我数一二三,你们一起放手好不好?”任盈盈也出声劝慰。她和绿贤侄虽然着急,但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将两人分开,到时候只怕内力反噬,非死即伤的就又多了一个,因此也只能在旁边干瞪着眼。
曲洋和池寒却都不说话。他们适才一时意气,都用上了十四五成的力量,这时候体内真气不断奔涌,自成一体地运行着周天,渐渐地已经要到了不受控制的边缘。这时候说话分神,便是大忌。
任盈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当他们默许:“我开始喊了啊,一……”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李沅芷轻叹了一口气:“唉,不知好歹。”
也不知是在说谁不知好歹。
这“歹”字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她身子一晃,跃至池寒和曲洋两人身侧,接着双手齐出,两臂一错,做出一个推门般的姿势。
池寒和曲洋同时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传到身上,仿如一层温水渐渐浸润来,从手臂蔓延而上,包裹住了全身。接着,那股温水向着两边一分,他们两也就自然而然地分了开来。
池寒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感慨道:“多谢,多谢。刚才可真是凶险。”
曲洋也是放下了一颗心,捋着一嘴胡须盯着池寒,言下之意颇有责备:“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池寒暗自苦笑,心想:我不过是勉力抵抗罢了,要说不知轻重,也该是你个面皮儿薄的老头子罢?
曲洋可不顾他作何表情,又扭头望向李沅芷,眯缝着眼睛,话里多有敬服:“年轻人,当真后生可畏。”
李沅芷嘻嘻一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令狐冲被你们藏到哪儿了?”
屋内众人一阵沉寂。李沅芷既能轻易分开池寒两人,已是展示了她深不可测的实力,任盈盈诸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真不知道令狐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的,竟叫你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牵肠挂肚。”任盈盈轻叹了一口气,蒙在白纱下的面容隐约可见,从几塌上下来,走到屋角,伸出手推了一下屋壁。只听得喀拉拉的几声响动,那屋壁向外凹陷进去。任盈盈又是一拉,便露出内中的空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