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蓝城的险峻,颜泉明是知道的。作为倚着河谷、山崖兴建的城市,迦蓝城一度是西域坚城的代名词。当然,所有的坚城都有缺点,比如说,迦蓝城全城只有七百吐蕃军驻守,另有一千迦蓝国当地的士卒,合城只有区区五千民众,粮食一应物资全靠连云堡的资助。但颜泉明更清楚,如果唐军选择强攻,不伤亡三千人绝对拿不下迦蓝城。
然而,自己仅仅给了南霁云一千人马,南霁云便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颜泉明不知道南霁云是怎样做到的,但很显然,换成是自己,也不可能做得比南霁云更好!
“快说!我军的伤亡如何?”既然已经知晓迦蓝城落入己方的手中,颜泉明唯一关心的便是己方的伤亡。虽然斥候已经说了是大捷,但究竟是怎样的大捷,颜泉明还不知晓。
“报告将军,我军共计伤亡四十三人,三十人战死,五人重伤,八人轻伤。”斥候回答地简洁而明了。
颜泉明长舒了口气,仅仅付出四十三人的伤亡就攻下了迦蓝城绝对是大捷了,更重要的是,依照自己对南霁云的了解,他绝对会提防迦蓝城的守军跑到连云堡向吐蕃人示警,所以,唐军主力在抵达后,还有充足的休整时间。
颜泉明迫不及待地跟着斥候奔向了迦蓝城,在迦蓝城,南霁云向颜泉明详细介绍了自己如何在一个暴雨的夜里奇袭了迦蓝城。
迦蓝城背靠山崖,只有一条大道可以抵达城门口,但是,早些年建城的时候,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设有栈道。迦蓝国反叛自以为做得保密,但护蜜国的商人却是早早知晓将其禀告给国内,护蜜国也没有妄动,佯作不知,还保持着和迦蓝国的联系。
在暴雨的夜晚,迦蓝城守军无疑松懈了许多,南霁云亲自率领死士在当地百姓的带领下潜入城中,打开了城门,吐蕃人猝不及防之下,在军营中被全部斩杀,血流成河。是夜,南霁云又率军杀入王宫,俘虏了迦蓝国国王以下二十余人,其余守军悉数被射杀。
等到暴雨停歇,黎明到来,迦蓝城的百姓才意识到城内已经变天,只不过,七百名吐蕃士卒的首级累成的京观吓退了对吐蕃心怀向往之心的众人。喜欢欺软怕硬的迦蓝城百姓第一次意识到,唐军已经不是自己以前所熟知的王者之师,他们对于背叛者的态度不再是用言语拉拢,而是用横刀报复,原来,背叛唐军也要付出代价!
次日,五识匿国国王五跌失迦延与护蜜国国王葛达克罗利各自率领三千大军与颜泉明所部汇合于迦蓝城。
三天后,也就是七月十六日,高仙芝率领的唐军主力抵达迦蓝城。三军汇合后,人数超过两万人。高仙芝于迦蓝国王城召开集会,商议进军事宜。
颜泉明将从迦蓝国国王处了解到的消息告知高仙芝,在众人面前,高仙芝作为主将自然不能失了信心,慨然道:“连云堡只有一千吐蕃军,城南十数里外有八九千吐蕃军作为犄角,所以,此战必须出其不意,宜速战速决,如何攻打连云堡本帅心中已有分晓,诸位不必担心。本帅如今的忧虑是如何进军!”
高仙芝示意封常清取来地图,摊开了讲道:“护蜜路最是宽阔,足够我们大军进发,不过,这条路太过绕远。北谷道最近,却难走许多,也容纳不了太多的兵马。至于赤佛道,沿途根本没有补给。分兵有分兵的好处,可以加快行军的速度,然而消息一旦走漏,我们兵力已经分散开来,容易被各个击破,诸位觉得我们该如何进军?”
作为全军的先锋,颜泉明当仁不让地说道:“兵贵神速,迟则生变,末将以为吐蕃此时对我军的到来一无所知,所以我军应当兵分三路,约定日期在连云堡下汇合。”
“末将也赞同分兵”,从来不缺乏勇气的陌刀左中郎将李嗣业沉声说道,“吐蕃根本不会想到我们大军的到来,此时我在暗敌在明,当急行军,打吐蕃人一个措手不及!”
“末将附议!”拨换守捉使贾崇瓘出列。
“末将附议!”陌刀右中郎将田珍出列。
“末将附议!”五识匿国国王五跌失迦延出列。
“末将附议!”护蜜国国王葛达克罗利也站了出来。
眼见军心可用,高仙芝也不拖延,即刻大声道:“好!众将听令!颜泉明,你率本部人马并五识匿国大军走北谷道进军。”
“末将得令!”颜泉明和五跌失迦延齐声回道。
“贾崇瓘,你率本部人马并护蜜国大军走赤佛道进军。”
“末将得令!”贾崇瓘和葛达克罗利轰然应声。
“其余诸人,随本帅走护蜜道,现在是七月十六日巳时三刻,十日后,也就是七月二十六日辰时,三军于连云堡下汇合。误期不到者,杀!畏敌不前者,杀!扰乱军心者,杀!”
“喏!”众人轰然应道,随即各自返回军队,不一会儿,偌大的迦蓝城便忙碌起来,除了护蜜国留下了一千大军驻守此地,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万大军消失地无影无踪!
三日后,连云堡以北二十里,一支五十人组成的唐军斥候对出现在茫茫的雪山之畔,亲自带队的是别将段秀实,他受颜泉明的命令,负责侦查连云堡附近的地形,尤其是河水的涨落情况。毕竟,连云堡南依雪山,北临婆勒川,想要攻打连云堡,必然要渡婆勒川这条有名的河流,河水太深的话,根本不利于渡河。一旦渡河途中被吐蕃人发现,唐军势必伤亡惨重。
“将军,吐蕃人在连云堡南方十五里外背山靠水,挖沟截断山谷,编木做成了城寨取名叫娑勒城,看炊烟的数量,驻军恐怕有一万人左右!”一天后,负责侦查的斥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段秀实。
段秀实眉头皱了起来,连云堡居高临下负责警戒,娑勒城正冲道路负责阻敌,两个堡垒互为犄角,着实让人难办。如果唐军放过连云堡,连云堡内的吐蕃军便能居高临下从容射杀唐军或者断唐军后路,如果唐军贸然攻打连云堡,那么娑勒城内的吐蕃人便能提前做好准备。
“将军!婆勒川的水流有上涨的趋势!”另一队斥候将更坏的消息告诉了段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