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远征小勃律的唐军来说,险山恶水永远是最大的考验,其中,恶水便是指婆勒川。对驻守在连云堡的吐蕃军来说,婆勒川是他们的守护河;对唐军而言,婆勒川则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寻常季节,婆勒川的水深都超过一丈,这个季节更是深上五尺。但或许是最近降水太过充沛的关系,按照斥候的禀报,婆勒川的水深已经超过两丈。如果不架设浮桥,身着重铠的唐军绝对渡不过婆勒川。毕竟,婆勒川沿途都是悬崖峭壁,只在连云堡下水流平缓,可供渡河。不过,可供渡河的地方东西长只有三里左右,到对岸则有一箭之地的距离。
“将军!将军!婆勒川的水降了,只有两三尺了!”就在段秀实思量如何渡河的时候,另一名斥候突然闯进来禀报。
“什么?两三尺?!”段秀实顿时色变,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怪不得段秀实惊喜交加,如果婆勒川水深只有两三尺,唐军完全可以人不湿旗,马不湿羁,轻松渡过婆勒川。
明知道斥候不可能欺骗自己,但知道兹事体大的段秀实还是率领全部手下赶往婆勒川想要一探究竟。
只不过,等到段秀实赶到婆勒川旁,只闻一阵响天动地的巨大水流声,循声往婆勒川上游看去,恰见一道白色的水流如万马奔腾,只刹那间便到了跟前。正在河道里查探情况的五个唐军猝不及防之下瞬时便被水流冲走了,根本没有一点反应的时间。
一名唐军队正瞬时就急了,却被红着眼的段秀实拉住了,段秀实朝队正喊道:“别去了!前面都是悬崖峭壁,你追不上水流的。如果他们可以侥幸活下来,肯定会来寻我们!”
队正狠狠砸了下自己的胸膛,用粗糙地大手擦了把眼睛,哽咽道:“将军,五个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丝眉的兄弟不明不白的折在这里,我怎么向他们的家里人交代啊!”
段秀实咬着牙,道:“他们都是安西军的英雄!放心吧,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我来问你,从河水下降到现在,总共过了多久?”
队正也是见惯了生死,强迫自己调好心态,正色回道:“至少两刻钟!”
段秀实点了点头,嘱咐道:“这水怪得很!给我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仔细地盯着,我要知道水位变化的详细时间!”
队正狠狠地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我亲自去做!”
唐军一连观察了三天,婆勒川的这种怪相确实天天发生,婆勒川的水位会在寅时三刻突然下降,只半刻钟便会下降到三尺的深度,不过,两刻钟后水位便会迅速恢复。段秀实已经可以确信,在婆勒川的上游必然有一座大墓,而且,必然有一条暗河,才会有机关按时启动地龙吸水的现象,否则绝对解释不通这种情况。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啊!段秀实严令手下保守秘密,他清楚,这将是提振全军士气的契机。
七月二十六日卯时三刻,颜泉明率领的唐军抵达婆勒川西岸,段秀实将探明的情况告知了颜泉明,颜泉明大喜之下恍然大悟,弄明白了历史上高仙芝是如何出其不意地成功渡过婆勒川。卯时四刻,高仙芝率领的唐军主力抵达汇合地点,一刻钟后,贾崇瓘和护蜜国的大军抵达,三路大军至此聚集。
整个大军没有一个人出声,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不用一个时辰,天色便会大亮,毫无疑问,无论是为了发挥出其不意的优势还是为了及时决出胜负以便决定后续是进军或者退兵,远道而来的唐军都只能速战速决。决战,只在今日!
高仙芝将颜泉明、贾崇瓘、李嗣业、田珍、席元庆等人召集了起来,至于五识匿国国王五跌失迦延、护蜜国国王葛达克罗利则沦为了看客。高仙芝的意思很明显,连云堡之战决定了整个远征行动的成败,唐军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望于友军,寄希望于仆从军,面对悍勇的吐蕃军,也唯有唐军可堪与之匹敌。所以,攻打连云堡的主力只能是唐军!
“大帅!斥候已经探明,连云堡内只有一千吐蕃守军,连云堡南方十五里外的娑勒城内有一万吐蕃军,平日里双方以烽烟传递消息。”颜泉明将探明的情况告知了高仙芝。
高仙芝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形势已然明朗,一旦娑勒城的吐蕃军发现了我们,势必增加我们攻打连云堡的难度,所以,本帅决定,全军携带三日干粮,一刻钟以后渡河。”
“大帅!现在婆勒川河水暴涨,深达两丈,而我军辎重极多,恐怕难以渡河。”贾崇瓘不无担心地说道。
“是啊!大帅!是否可派一部分士卒先行渡河,在对岸设立营寨较为妥当?否则,强令渡河,军心难安!”田珍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大帅!末将愿率陌刀营先行渡河,充作大军先锋,无论多少吐蕃人来袭,末将管叫他们有来无回!”李嗣业则是跃跃欲试。
颜泉明当即站了出来,笑道:“李将军,全军先锋一直是由我们葱岭军担任,你们都是身着重铠的步兵,哪里比得上我们灵活!”
说完,转身对高仙芝正色说道:“大帅!末将以为婆勒川弹丸之地,哪能抵挡我们天军的脚步!末将赞同大帅的命令,一刻钟以后全军一起渡河,末将不才,愿率所部攻打连云堡,两个时辰内,必下连云堡!”
高仙芝动容了,正色回道:“军前可无儿戏!”
“若是末将无法做到,请大帅拿末将的首级警示全军!”颜泉明一脸地坚定。
“好!传本帅的命令,一刻钟后全军渡河,有落后不前者,杀无赦!”高仙芝猛然站了起来,厉声道。
“喏!”众将无论心有不甘还是心存疑惑,在严酷的军令面前,选择了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