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我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至少我认为,这么难捱的短短人生里,每个崩塌时刻的我自己都在做着一定的救赎,关于我自己的。
元元坐在我从床上扯下来的垫子,手舞足蹈的跟我解释清楚她绝不是个怀旧的人,并且,文艺。
安安消失后的第一个周五,半夜在宿舍过,冯姐周末回家,就剩下我和元元。
我尽量淡定的在她面前脱光,慢慢的拎着尚且洗好晾干的浴巾擦身上。
“阿司匹林别吃了。”那是抑制精神的药,镇定剂。
之前宿舍丢东西,大家心里有数,都把贵重的宝贝藏起来悄然无声。我就藏了坨药,想法是丢东西不是问题,害人丢命就出事了。阿司匹林是我的生活必备,但是处方药的用意就是那一部分不太必备,甚至要闪躲着它走掉的人。
邪门了,什么世道?一盒子破药弄的自己心情胆颤。我挖苦自己,同时咧着嘴苦笑。
止疼片前一天吃了四颗,不行了,元元试图劝我,
很好,很好。不吃药,那吃饭吧,把药当饭吃。
快睡觉前乐乐给我打电话,他说他喝多了在楼下,我说我下不去了。门禁了,元元停下来,坐在地毯上注视着我,屏住呼吸,好像整个房间都柔软在电话那头的回应。“他说什么了?”我窃窃私语后挂掉电话,眼眶发红。我是个感性的人。该死的,因为我在意了。
“他说他去吃饭了,和他的朋友。”
“都有谁?”元元手撩着挡在脸颊上的头发,摘掉已经停止播放的耳机,看着我。
“一轮,韩哥,章凯,乐乐。”“还有?”
“他们的女朋友。”
“那你呢?”“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眼泪啪一声打在地上。
“馨然我觉得你太踏实了,有时候也容易被欺负。”我看着她,吸溜着鼻涕。
挂在架子上的衬衫还没有晾干,眼睛瞪着地面,眼泪像是一块乌云结下的种子,滴的快速,滴的撕心裂肺的。
我也知道,当你的眼泪比微笑少的时候,才算是找对人了。
但我一度认为没有这样的人了。若非是我不喜欢错过的人,我喜欢的又何尝愿意接受过我玻璃一样的自尊心。太****了,太****了。我觉得自己像个破旧的风筝一样,药瓶子也被手臂的感知度定义“空了”,空了,冬青打来的一百块钱,我都花在了这里,重新订了一瓶药。心里安稳了很多。
躺在床上,一根一根抽烟,元元试图劝我。
“我想变的好一点。再好一点。”因为我没什么办法。
前一天和乐乐吵架,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记得以前因为我的踏实,他和他的朋友们炫耀,但如今不一样。我积累的一点一点,好像在他眼里特别简单,特别。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我还在抱怨,宿舍沉默,我也沉默。
我是个自卑的人,所以即使喜欢,也不想让对方拖着,察觉到这些以后,我特别的敏感病又告诉我自己,“嘿,分手吧。人家不喜欢你。”于是每一个瞬间,我都看得仔细,回应的不负责。
是对我自己不负责。
我还是会找他,会找他。
前一天我从家回来,身上没有多少钱,我会小心翼翼的算好钱元元的零钱,放在包里。
会在打车的时候,骗给我叫车的冬青别开定位,然后告诉师傅,往前一点,我们学校还要往前一点。因为我想到乐乐家。
进门的时候,他还在啃着鸭翅,睡前他说:“我再吃一个”然后一大袋就那么空了,我脑子里一幕一幕的精神分裂,一个不能自控的人如何去相处,你看?我想的多不多?因为我在意了。
可是谁信?
习惯大多数人们的利益和自私,理所应当的享受并开始游说催眠其他人接受,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的成熟了吧。我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来之前在群里@乐乐,“我去你家吗?”群里潜水的都看着“来吧,我先吃饭”然后我像个千里送逼的。
人想的太多会不会不好?不好意思,我是这样的人。
然后我退群了。
都是他的朋友,和他们的媳妇儿,唯我好笑。
我很好笑。
一轮大半夜电话乐乐,“和你媳妇怎么了?”
“没事,她给我跪搓衣板呢。”
我不大高兴。“这么开不起玩笑?”他挂了电话,周围一片黑。
开不起玩笑和没有家教是两码事。
“我没家教?”他冷笑,带着苦。
忽然坐起来使劲抽烟,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我们分开吧。”
“不要”他忽然把我抱在怀里。我觉得自己心里很深的地方一阵阵的缩紧,我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但我还是个软人,用最大的力量砸下去也是咕噜咕噜的,没有声音。
在他没出轨前,我大概还会有无数种说法骗自己维持好磨合期。
我看不起这样的自己,也看不清。
他说“馨然,人心是肉长的,捅一刀没事,但捅多了很疼。”
我熟练的咬着嘴唇生疼,熟练的在黑暗里湿润着枕头,点了点头,熟练的。疼,疼到说不出疼。
他什么都没做错,我要回日本,听说可能不想回来,他开始不再坚持以往的热情。
我不一样,我慢热的刚被捂热,余温让我维持着感情,但我像面镜子,和他一口气的付出后慢慢维持的不同。我很快会回复一块冰的状态,只是融化后再冻好,会少一部分,别说我像冰,比冰更可怕的,是到最后,消失成空气,连枕头上的眼泪味都只用用想想来意淫。
心狠不是那颗心的坚硬,而是本该存在一颗心惺惺相惜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龙哥把小小个抱走的第二天,我还会出现幻觉,觉得仿佛乐乐,我,小小个,窝在沙发,刚旁观他和他的朋友吃完饭,刚一字一句骗老师我不在宿舍的样子历历在目,这些是真实存在过的,也因为存在过,它们才会成为过去。
而我嘴最贱,心眼子最小,最馋,最懒,最不爱收拾屋子,最爱殴打男朋友。综合起来确实是比较独特的一个品种。下一个我这样糟糕又可爱的人横空出世可能需要再等五百年。
上次我从他家哭着跑走,没跑到一半又哭着回来。你看,我自己写这段,都好笑。
我一个月三千零用钱,生活费200别的钱都在设备,我舍得花唯一的这么一点生活费打车绕一圈让自己清醒,我也可以舍得花点时间让自己狠心。我狠得下来,只是我害怕那样的自己,我确定了,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只是再不一样一些,不知道还会变成什么样子。
乐乐以前说,我像块冰,很特别,所以喜欢。
其实只是因为我很明白自己其实认认真真爱过曾经出现的每一个人,而不再爱他们就跟不再爱喝某种饮料一样简单。对于我这种人来说,搞砸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也没人知道哪里需要什么大智慧,4岁那年第一次为小男生伤心落泪时我妈就知道我是个情种了。人生在世几十年,只想美丽的活着,纵情声色,顺道也把你正儿八经爱一回。我像块冰,
我也觉得是,等温度热起来,我大概才能变成水。我知道自己的情绪反应的一切,但我置之不理,甚至饮鸩解渴。
躺在床上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从前逗极了,我像个旁观者。你狡黠的让我形容你的样子,你也在形容你。我一直是没怎么变的那一个,等有一天我变了,我想你坍塌,动摇不是坍塌,不然想改变你心意的我才是动摇的。
我只希望找一个在他那里不需要做一个大人的人。
我很抱歉,不怎么谈的起恋爱,但这是我的全部,你也许将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如果你愿意。
因为我在意了。
因为身为白痴,我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