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恨我,继续蔑视我也好,但就不能重新再接受我大哥么?”
“再说了,在爱面前一切罪行都可以原谅。”
“是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
“我大哥其实是个可怜的人。”
“对于大哥来说就只有珍京你了,所以请你不要这么残忍。”
“爱情并不都是罪。”
“是吧?求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求你了。”
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吧。
珍京对于那个了不起的人的郑重道歉,也只能苦笑罢了。
不管怎么样,当时就应该快点切断关系,更坚决地斩断这段爱情。
在下班的路上买回来了快递专用箱。
玩具熊太大了以至于要用特殊的箱子装才行,不管怎么样都是因为那个人
分手后这些苦恼的事情啊。
珍京极其痛苦地笑了。
深情相拥的小熊和大熊就那样以灰白的形态静静坐着。
抱着“小京”的“小贤”。
那个人最后的礼物。
嘴里含着笑意,为什么泪珠却成串地落下呢?
她也想像小熊那样,就这样被他抱着过一生,但现在也只能是愿望罢了。
再次喝起了啤酒。
嘴里还咕哝着“真是太幼稚了。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真是没脸见人。”
在一起的那些时间里,最先说出那瞬间的珍贵的人是珍京。
两个人一开始分享的东西分明不是这样的。
恋爱之后,分手之后的衍发的所有事情是多么地困难和痛苦。
这世上所有的关系都切断之后,只剩下了这么难以处理的疙瘩。
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呢?我还爱着他。
为什么就不能再接受他?我还爱着他。
为什么再次面对他是如此困难呢?我还爱着他。
矛盾的心就像泥潭一样。
问自己,又再问自己,也知道那是会造成失误的事情。
虽然脑子里明白,但是内心却接受不了。
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被覆盖,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想法的浪潮翻滚着,一波又一波。
所以到头来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自尊心和背叛感与无法放弃贤国的思念和爱的情感矛盾对立着。
两种情感时时刻刻都在打架。
宣布分手之后才知道,爱情并没有离去。
但是连珍京也没想到的是,那留恋的爱却如绳子般强韧。
珍京还是打开了手里紧握着的手机。
看着从绿色荧屏里跳出的文字,念了起来。
那也是分手后读了数十次、数百次的一个句子。
【因为是你石珍京】
“为什么爱我呢?”问着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给她送了一束花束。
那是“你是我的唯一”的意思。
星星般一闪一闪的字眼,好像正在跳着舞。
珍京咬紧了牙。 “没错。因为我,因为我是你唯一爱的人,所以当谁都不相信我的时候你要相信我才是,你要那样才是。”
但是为什么你没有那样做?
与此同时,另一个珍京在呐喊。
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爱情和信任本不是成正比的么?我相信你。
像深爱你的程度那样相信你。
眼泪再次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珍京用双手捂住了脸庞。
以泪洗面已过去了好几天,但泪痕至今仍留在脸庞上。
恨一个人比被恨更加累。
想象不到的沉重。
小熊玩具如泄气一般。
妈妈便劝着珍京赶紧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完,然后原谅贤国。
“妈妈。”
珍京抽泣着,愤怒地盯着黑暗的角落。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
妈妈总是说,人生连用爱和微笑去面对都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去生气还要恨还要烦躁呢。
但是妈妈,你知道吗?恨是由爱而生的,生气是由爱而生的,烦躁也是由爱而生的。
我好想他,快疯掉了!即使恨死他我也好想他。一想到他会很累,我心都碎了,好想跑去见他。
好想原谅他接受他,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我爱他。
因为对他毫无保留。就因为爱他便足以想回到从前。”
理由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爱。
对他的愚钝既感到生气也感到心痛。
恨他毫无根据地误会我和生我的气,也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但是,即使是分手了,我也爱着他。
珍京扔掉了手机,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上面。
慢慢地,伴随着哽咽,真心话也随之吐出。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想你想到快疯了。妈妈,我好怕我会抛弃自尊心,不顾体面去找他。我好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妈妈。怎么办才好,我真的要疯了。”
把对好端端的人的思念化成亡魂,好害怕那样的夜晚,非常害怕。
那天早晨,嘉会洞的餐桌上无比安静。
如果像平常的话,大家其乐融融,谈笑风生,但是今天却是连筷子碰撞发出的声音都会有负罪感的氛围。
张会长对汤似舀非舀,用不满意的眼神盯着贤泰,直问道。
“和你哥还没有联系上吗?”
“是的。”
“公司呢?”
“ 没有去上班。”
张会长叹了一口气。
一周前,挨张会长一巴掌后跑出去的贤国,到现在仍是音信杳无。
不上班,也不接电话。
不在家,也没有和朋友一起在酒店买醉。
刚开始一两天以为是他太伤心躺在家里休息了。
以为他是为了安静。
但是已经第七天了还没有联系,慢慢地,张会长夫妇不得不开始担心起来。
然而小心翼翼的餐桌上,安静的氛围立马被打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难道?”
大家把视线投向了尹女士。
“不会在果川吧?闵教授家?上次生病晕过去的时候给了那边打电话,所以该不会……”
“别说了。即使内心很痛,也只是在他好端端的头脑,三十年间如此的他来说,甚至连一个诉苦的知心朋友都没有,那小子?
那么明事理的人,还担心他干什么?
我!现在就等着瞧,还不知到国儿的性格吗?
那小子应该从嘴里蹦出“妈妈”(这里是母亲的贱称)字眼!”
张会长斥道,“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了下来。
“我的儿子,连自己的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而且全都在好好吃饭。以后捞到贤国的尸体了也都这样好好吃饭吧。”
张会长霍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尹女士气也不敢喘一下,看着张会长一口饭也没动过的那个碗,陷入了绝望的表情。
在一家之主丢下碗筷的状态下,谁都没法厚着脸皮再继续吃饭,一个两个的都放下了勺筷。
在三十年间听着“做得好,了不起,谢谢”统治着的丈夫那里,得到了“养母”的无心的令人委屈的指责。因为失望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眼角湿润的妈妈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理解父亲的内心,但只想着哥哥而白白让妈妈过着可怜的人生,他也是怨恨父亲的。贤泰撅着嘴嘟嘟嚷嚷着。
“爸爸你也是的!有什么不满意就冲着我来啊,让妈妈伤什么心。”
“不用太担心,一定会回来的,大哥他不是轻率的人嘛。”
老小贤重也努力温柔地抚慰着母亲。
“哥哥也是需要整理心情的时间的啊,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做蠢事呢?一定会好端端地回来的。”
“无论几天只要和大哥取得联系的话就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惹起这事的当事者小哥哥真是四平八稳啊。”
贤重望向引起这些事的元凶贤泰,说了一句带刺的话,尹女士低声问了一句。
“贤泰啊,你有见过那位小姐吗?”
“见过。”
“说了什么?好好解释过是因为有误会,很抱歉吗?”
“都已经分手了,她都说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听那些难以启齿的辩解就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太丢脸了,连想说的话也想不起来了。虽然年纪小但很正直,足以吸引哥哥了。”
“那个,她说以后也没有再见你哥哥的想法了?”
“如果她说要再交往的话那就是疯子的行为嘛,妈妈。说点像样的话嘛,她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被叫成花蛇,还被侮辱成与别的小子睡觉、到处瞎晃的不检点的女人。连家人们给钱让她退出这样的羞辱也受过了,如果是妈妈的话会再和哥哥见面吗?精神正常的孩子为什么要再和哥哥见面?我要是她们家人的话,一听到哥哥的名字都要打个寒噤才对。”
“你这混小子!”
贤泰完全不看妈妈的脸色,冲着眼神犀利的贤重瞪了一眼。
“事情是哥哥惹出来的,为什么对着我发神经?不管怎样,如果大哥有一点损伤的话,我从此也再不会见二哥了,额?”
贤重也像他爸爸一样啪地放下勺子站了起来,离开了餐厅。
尹女士看了看贤泰,像抓到腐烂的绳子一样问道。
“你哥哥,就算与我们完全断了联系,但他会不会联系那位小姐?不是说喜欢她吗?你哥哥不是说太喜欢以致手足无措吗?与其他人完全断了联系,但或许与那位小姐会有联系吧?你今天再跟她见一面吧,问问有没有听说你哥哥的消息。”
张会长坐在厢房的书房里,好长一段时间都闭着眼睛沉浸在沉思里。以充满烦恼的表情专心致志地想了一会,结果拿起了电话,小心翼翼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
“闵教授,这里是嘉会洞。”
那头沉默了一会。
离婚以来三十年,在他们之间寂静地流逝掉的那长长的岁月,就这样通过电话线生硬又陌生地涌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闵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原来是你。怎么了,什么事情?”
“国儿是不是去你那里了?”
“没有。,我现在因为要演出暂时来地方了,你为什么以为他会来我这里?他对我不是个温柔的人。”
“也不在你家,难道他一个人在果川的家?”
张会长犹豫了,不再沉默,勉强开口了。
“那样的话在家守着的人会给我打电话的。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问我张常务的去向?”
“贤国他,失踪整整一个星期了。”
“天呐!因为什么事情失踪了?失踪申报了吗?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失踪了?”
“我妻子和二儿子做了出格的事,所以贤国和很喜欢的女朋友分手了。”
“和珍京分手了?我们张常务?”
闵教授声音带着震惊。
“到底你老婆他们对我们贤国做了什么?怎么会和那么喜欢的女朋友分开?到底是怀着什么心对那么天道地设的一对作梗?”
“对不起。都怪我儿子没出息。我老婆和贤国两个人好像原来有点误会,那个时候我没有站在贤国那边。总是相信她是对的,就放着没管了。不知道他有多心疼,就只在责备我家那小子,我打了他一巴掌,他不理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
“你这样可不行!忘了吗?你把他从我这里抢走时说了什么?明明发誓说要好好养育他,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伤害他,让他悲伤。现在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让我儿子受到伤害?就算不那样什么事都在藏在心里、忍让着的笨蛋,心里有多不是滋味。没有母亲这样长大,心里多不是滋味。到底为什么?”
一直很沉着、像冰一样坚强的闵闵教授在最后完全崩塌了。闵闵教授用手捂着嘴,隐藏着爆掉的肝脏,嘤嘤的哭泣声通过听筒完完整整地钻到他的耳朵里。
支撑不住愧疚的心情,张会长听着她的哭声,只能茫然地站着。
分手后的一个星期。
见不到他的一星期。
怨他又念他,一直哭的整整七个夜晚。
不知道没用的心为什么只琢磨这些事。
那天早上雨下得很大。其实那天的雨很难说是雨。要说的话,就像用水桶往下浇似的,非常大的水炸弹。漫水桥被淹没了,车被冲走了,江下游是否发出洪水警报,气象节目主持人还没宣布。珍京听新闻说因为雷击4号线地铁中断运营,为了做好上班准备,进了浴室。
洗完澡以后,擦了擦身上的水汽突然盯着挂在墙上的镜子。镜子里的她眼窝深陷,脸上毫无血色。
“石珍京,真是变坏了很多啊。干什么?说是要结束那种爱,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没有他的生活已经整整一周了,那个男人在没有她的世界已经忍受了七个晚上。乌黑的眼珠瞬间含着水汽,闪闪发亮。
猛烈地摇着头,分手以后的每天早上大声地说着重复的咒语。
“没事的,会好的,没事了。”
“他可能很好,安然地生活,只有我这么没出息的话很委屈。因为至死不渝的爱情而结婚的夫妻,在结婚后相互讨厌的要死而离婚也有的是。只是和仅仅交往了两个月的男人分手,太哭丧着脸了,但是也可能是一生的爱情。”
珍京转过身背对着镜子,想起了分手以后一周的时间一次都没有见过贤国。
“和你邂逅,是你在我困难的时候给我关怀吗?看着脸两个人都会觉得折磨,故意避开我的吗?不然讨厌先离开你的我,不想再见到了吗?”
虽然现在能够避开对方,但是两个人早晚会再遇到的,公司内恋爱的坏处就是这个。
“没关系,远在天边的常务和埋头在办公室干杂活的底层临时工碰面的机会能有多大?反正就订了一年的合约,和他见面真的那么艰难并且难受的话,辞职就行了,非常艰难非常痛心的话也可能逃避一次的。”
大不了回家在树木园办公室接接电话,这是最坏的情况了。
“珍京小姐,您好啊?身体怎么样了?”
在办公室前面遇见了金昌浩,他说凌晨从花卉市场回来,由于严重的暴雨导致花卉店都关门了,拍卖会上的花都不怎么样。”
“梅雨季节,花可是很值钱的。”
“的确是啊。对了,昌浩,因为我而放弃的比赛怎么办呢?被营养学爱人骂了吧?像个傻瓜一样。”
那天珍京在大会场晕过去了,金昌浩毫不犹豫地背起了她朝医院赶过去。因此,他放弃了参赛,俊熙光荣地得了二等奖。
“那点小事有什么?没事的。我们海兵陆战队本来就以义气为重,比赛明年也有,后年也有。就让它过去吧,珍京。”
“我下回请你吃啤酒和炸鸡。”
“别想着买给我了,你自己好好吃饭,最近我都没见你怎么吃饭啊,是不是因为营养失调晕倒的啊?”
不知道别人的内心才是万事太平,珍京听着昌浩担忧的话语笑了起来。然而,担心珍京越来越憔悴的还另有其人。
“珍京啊,最近你有好好吃饭吗?”
崔思尼代理在她面前丢下一个小盒子。
“谢谢。”
“这是早上买的紫菜包饭,吃吧,吃了饭才有力气生活,悠着点干吧,不然你这样下去又得晕倒了。”
“我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和贤国分手了吗?”
“是啊。”
这是不能再剪短也无法多加几个字的话了,珍京只是简洁地回答。
“就像崔代理说的那样,我们了不起的贤国先生家里长辈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财阀家的女儿,不能和他结婚,于是我就退缩了。”
“是真的吗?”
“难道我还能吃着昂贵的饭说谎话吗?别太担心了,对工作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会认真做事的。”
正想往新婚夫妇住宿的客房派送花篮、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拦住了自己,是张贤泰理事。
“石珍京小姐,能暂时和我谈一下吗?”
“对不起,理事长。”
珍京用凉凉的语气生硬地回答道。
“我认为我和理事长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而且我也已经把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万一连我在酒店工作这件事您也觉得不顺心的话,随时可以解雇我。”
这一席话使得贤泰连开口辩解的机会也没有,珍京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下。稍微让开了身子,推开了茶盘。
“我哥哥,他失踪了。”
从背后传来的这句话使得珍京兀地停下了脚步。
“已经过去一周了。电话关机,也不在家。打听了他也许会去的地方也都没有。明显是驾驶快艇出去的,我们报了海警,他们也正在找,但是联系不上。
再加上这一周以来,都是狂风暴雨的天气。
珍京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
上帝啊。
在首尔的最后一次值勤结束了,造景博览会也顺利结束了。为了收拾行李搬回树木园,这是最后一次回公寓的日子了。因为房里没有开灯,就以为里面没人而开门进去的载京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因为珍京也不进屋,就蹲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你在干嘛啊?”
珍京也不回答,抬起头望了一眼她哥哥。载京又被吓了一跳。因为珍京的脸就像看见幽灵一样泛青。
“你,干什么这幅样子?”
“不接电话啊,哥哥。”
她的声音在颤抖,就好像马上要熄灭的烛火一样岌岌可危。
“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