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说的来着?原本以为顽强的生命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不管是什么人,都该在他还在身边的时候用心去对待,而不该在等到他离开了以后才去后悔。”
珍京无力地点了点头。
“珍京啊,我不想在我父亲去世了以后,才去完成他一直期待我早日结婚的心愿。我不想带着后悔站在他的灵位前。我不能做出这样不孝的事情,所以,你帮帮我吧。”
“……让我想一想.”
“不行。”
贤国断然拒绝了。
珍京注视着贤国,眼睛里充满了害怕。
不能有分手的想法,也无法分开,所以我们,不对,我,必须要和你一起生活,除此之外无计可施。
贤国虽然因为内心深处极度的固执和残忍而紧张不已,却丝毫没有犹豫。他将珍京完全逼入了无法挣脱的陷阱里。
“我现在并不是要征询你的意见,是在通知你我们要结婚了。”
结婚,或者是分手。
在她面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贤国握紧了拳头等待着珍京的决定,虽然内心因为不安而索索发抖,从外表看起来却异常地泰然而充满把握。
珍京望着地板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点了点头。
“好,就这么办吧。既然这是你希望的,既然你需要我……我和你,结婚吧。”
说完,珍京转过身,走进了浴室,关起了门。慢慢从浴室里传来了水流从花洒里洒落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
然而珍京并没有洗澡的意思,只是坐在了地板上。她抱住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
自己所爱的男人向自己求婚了,自己也同意了。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没有愉快和幸福的感觉?为什么会有一种犯了大错的心情?
“但是,因为我爱你比爱自己更多,因为这是你想要的,因为你拜托我说需要我的帮助,所以……”
更重要的是,如果不结婚的话,就要和你分开。这个是我最不愿意承受的,因为失去了你,我可能没有办法生活下去。
“只要是你要的,我什么事情都能为你去做,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你去做。”
贤国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之前收藏的戒指回到了卧室,但是却没有看到珍京的身影。关着门的浴室里依然只传来水流的声音。
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还在洗澡吗?贤国打开浴室门的瞬间心情跌入了谷底。
珍京坐在浴缸里抱着膝盖。水流从空中落下流过她的脸庞,就好像是潺潺的泪水一般。
贤国强作镇定地对珍京说道:
“珍京啊,别坐着了,快出来,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珍京摇了摇头。不想洗澡,也不想起身。就像掉了螺丝的机器人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的动作仿佛在告诉贤国,她后悔了,后悔说出和他结婚的话。贤国的心也渐渐地陷入了深渊之中。
珍京到最后也没有起身,于是贤国也走进了浴室,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从花洒中四散的水柱打湿了他的身体和脸庞。
他把握在手中的戒指拿了起来,戴在了珍京的手指上。然后亲吻了,不对,是试图去亲吻珍京,然而珍京把头转了过去,贤国的嘴唇最终只是轻轻擦过了她冰凉的脸颊。
贤国用双手扶住了她的脸庞,让她再也无法逃避,然后强吻了上去。即使看到珍京的眼里流露出害怕和意图拒绝的神色,他也假装没有看到。就那么湿着身体,把珍京压在了冰凉的浴室地板上。他把珍京雪白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进入了她的身体。珍京的身体微微地抖动着,而贤国却不顾一切地深入更深的地方。
不要走,不对,不许走。我绝不会放开你。
现在已经无法放开你。
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是怎样的女人,我都不管。因为我更爱你,所以一切都没关系。原本爱得越深的人也往往伤得越深。
贤国紧紧抱住珍京的身体,把她揽进了自己强壮的手臂之中,就这么抱着湿哒哒的身体回到了床上。他用他的双手双腿一圈圈地缠绕着她,仿佛是缠绕着她的人生。
“我绝不会和你分手。”
贤国望着天花板的眼睛里仿佛发出蔚蓝的光芒。
因为无法承受分离,所以绝不松手。
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即使毁了自己也在所不惜。只要我坚持着,就不会让你轻易离开。
离别这件事,会在他的身上留下伤疤,在他的背后关上门、将他独自一人封锁在永恒的黑暗中,这样的心情,一生只要有一次就够了。虽然曾经放开了母亲的手,但那并不是他的个人意志可以决定的。然而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却全部取决于他的意志。他会顽强地坚强着绝不分手,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走下去。
“珍京啊。”
原本背对着贤国的珍京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仿佛是对他的回应。她把自己的脸埋在贤国的胸口上,钻进了他的怀里。贤国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
“我爱你。”
“嗯。”
“很爱很爱。”
“我知道,我也爱你。”
贤国也把头靠在了她的头发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这时的珍京发出了一声几乎无法察觉的叹息。
“你真的是让我陷入了历练当中呢。”
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守护的这焦急的爱情,一定要有相应的回报才行啊……
“我,想要结婚。”
面对面坐在饭桌前的家人们听到这里,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
“结婚?”
星期六的早上,与贤国面对面坐着的张会长望着贤国,再次确认地问道。
“是的,我想尽早举办婚礼。爸,我想在7月末8月初的时候办。正好赶上休假,可以去结婚旅行。”
张会长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
“虽然听说你正在和一个女生交往,但是甚至都没有带来跟父母见上一面就说要结婚,这像话吗?”
“下周六的晚上,您看怎么样?”
“什么?”
“就定在那天晚上,我带回家来拜见爸妈。”
贤国淡淡地回答道。
“你这家伙。介绍给我们就完事了?你这是让父母废话少说的意思吗?”
“您要反对吗?”
贤国反问道。
“首先得先看看人,还得看看家境,各种情况都了解清楚了才能办婚事不是。虽然说恋爱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但是结婚可是两个家庭的事情,这么大年纪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就算您反对的话,我还是要结婚的,不过……”
贤国望着被自己刺激到有些生气、呆呆望着自己的张会长,微微笑着继续说道:
“只要我带来一个让您无法挑剔的文静秀气的女人回来,不就行了吗?”
“看来你陷得很深呐。”
“是的。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带来问候您。爸,请一定要同意我的婚事。”
张会长望了望着身边的尹女士。
“那就等礼拜六晚上一起见个面吧,既然国儿已经说了会把这个结婚对象带过来……”
“我会好好准备的。”
“妈,那女孩非常喜欢您做的食物。拜托您准备些好吃的吧。”
“嗯?什么时候尝过我的手艺了?”
“之前祭祀的时候,打包了妈妈做的食物,我们一起吃了。”
“不露声色地瞒着家人,原来爱得这么热烈。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我和贤泰今天下午去九州出差,所以你明天代替我上班处理事务吧。”
“好的。您什么时候回来?”
张会长转头看了看贤泰,贤泰赶紧回答说:
“据我所知是星期一早上6点的飞机。”
“那您周末都不能休息了呢。请放心出差吧。”
“吃完早餐准备上班的贤国正在穿鞋的时候,贤泰跟了出来。”
“哥。”
“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
贤国回过头看着贤泰。
贤国的眼神非常明亮而淡定,与几天前醉得东倒西歪不成样子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似乎已经将心中的矛盾和混乱整理得干干净净了。
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决定,竟然是跟珍京结婚,这一点贤泰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一直以来作为兄弟们模范的哥哥,他一直如此尊重的贤国,竟然被这样的女人利用,变得如此悲惨,这一点令贤泰难以忍受。对于他哥哥来说,说不定是一场真心的爱情,可是对于石珍京来说,不过是被她用狡猾的手段把握住的一次机会。并且,一想到这个女人在与贤国交往的同时还在见着别的男人,却即将成为他们家的媳妇,占据着这个家里大儿媳的名分,贤泰就觉得这是对他一直深感骄傲的家门的侮辱。
“虽然我赞成哥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但是哥,那位小姐似乎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你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这么说?要结婚的是我,你为什么这么焦躁不安?”
“那个……”
“我知道你关心我,为我担心,这个我很感激,但是弟弟,这个是我的婚姻,也就意味着将由我来承担一切,这个不关你的事。”
贤国用断然的语气和略微冷冰冰的神色打断了贤泰的话,然后转身出门了。
那天傍晚,海恩带着在家里做好的食物来到了嘉会洞的家里。给长辈们打过招呼以后,她就拿着茶杯来到贤泰的房里。她已经从尹女士口中听说了贤国要带珍京到家里见长辈的事情。
“贤国哥说下周末要带那位小姐到家里来吗?”
贤泰点了点头,闷闷不乐地喝着茶。
“说是因为很喜欢所以谈恋爱,很喜欢所以要结婚呢。可是据说听到要结婚的消息,张会长的脸色不太好看,妈妈也很担心呢。”
“脸色怎么能好看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桩婚事不能这么说办就办,我也很担心。”
“怎么了,亲爱的,你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什么事情吧?”
海恩敏锐地追问道。贤泰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心事说了出来。
“反正那个女人吧,之前海恩你对她的直觉好像是正确的。”
“一开始我就说要好好打探清楚那个女人,觉得她不像是好人,你还说不会的,着急着要堵我的嘴。那现在是怎么了?这次反而是你先这么说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贤泰犹豫了好几次,好像想说些什么,然后又合上了嘴。最后海恩一下子跳了起来。
“到底你想说些什么?如果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就从头到尾一一说来。要不就去妈妈那里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到底你在隐藏着什么呀?嗯?”
贤泰叹了一口气,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
“海恩啊,事实上,跟我哥交往的那个女人呢……”
听到贤泰说的话,海恩突然愤慨地叫了起来。
“是吧?我说什么了?我就说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人。所以我就说要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好好打探清楚她的底细吧。真是气人。妈妈还让我不要冤枉了别人,可看来我的直觉就没错过。看吧,贤国哥被好好地在背后捅了一刀吧。”
海恩看到自己的猜测和直觉竟然与事实相符,似乎感到了一种快感。
“你打算怎么办呢?就放着不管?”
“不知道,所以快疯了。我哥还不知道我偷听到了这些事情,还让我承诺即使听到了什么也全部忘记。我也不能站出来说我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闭口不谈,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在我看到,你可不能闭着嘴什么事情也不说。”
“是吧?”
“当然。结婚又不是贤国哥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娶了奇怪的女人进来,引起纷争,卷走家产,再在家里整些手段,瞬间家里就变得一团糟。而且,贤泰,你愿意把这样不检点又浅薄的人迎进家门做你的嫂子吗?”
贤泰狠狠地摇了摇头,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那好,我们来想想办法。如果不能说服贤国哥的话,就从那女人身上下手。不要担心。我替你出头。你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好去出差。我来想想对策。如果你不方便,我替你去见见那个女人,告诉她贤国哥和我们都知道她所做的好事。如果是聪明的女人的话,啊,好烫,应该就会主动退出吧。”
“她不是个简单的人啊,如果最后她也不退缩呢?”
“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强势地站出来,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爸妈。不要担心,只要我俩合力,一定能够让这婚事办不成。”
海恩笃定地说着,眼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室长锁好抽屉,从书桌前站了起来。珍京也整理好提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室长,代理,我们先走了。”
明天就是花艺大会了。陈宝拉室长跟首先下班的实习生们一个个地握手打着招呼。
“好,先走吧。明天要在会场上见咯,都准备好了吗?”
“马马虎虎吧,隐约有些紧张呢。”
“所有的参赛者都是这样的,尽全力就够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只要继续努力,总会有一天看到光明大路的。希望大家都能有好的成绩。”
珍京走出来的时候,给贤国发了一条短信。
【去向姨妈拿一个花瓶再回家。】
“在开会,过后给你电话。“
珍京空虚地叹了口气,想起了放在手提包里的那枚戒指。
在公司的时候害怕别人的眼光取了下来,如果见到他的时候,发现订婚戒指没有戴在手上,他一定会生气吧。于是,珍京打开提包把戒指找了出来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参加完竞赛以后的下一个周六约好了要去拜访贤国家,说是那天要向家里的长辈一一请安,然后约定好两家人相见的日子呢。
“既然要办,还是得早一点办才好吧。俗语不是说吗,要打就尽快打个痛快。贤国年纪也大了,他爸爸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刚刚搭上巴士,手提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珍京把头一斜,接通了电话。
“石珍京小姐?”
“是的。”
“你好,我叫郑海恩。我想和石珍京小姐见一面,哪怕是一会儿也好。”
珍京微微皱了皱眉,到底是谁呢,贸贸然地打电话过来说要见面。珍京感到又冒昧又困惑。
“很抱歉,请问你是哪位?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张贤泰理事的未婚妻。是为了大伯子的事情。您知道的。请不要拒绝。”
这一瞬间珍京更加困惑了。
如果是张贤泰理事未婚妻的话,应该是贤国什么时候提起过的“弟妹”吧。一次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正式打过照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见面呢?珍京歪了歪头。想不出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而要求见面因而更加紧张。另一方面,珍京又觉得有点无语,贤国还没正式介绍过,就突然出现的婆家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心里好像突然黑了一下。
“很抱歉,我有约在先,现在正在往三清洞方向的路上,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在那里见面怎么样?”
“反正我开车,请告诉我地点,我可以找过去。”
“这样的话,您在Naver网站上输入Dasom,就能搜索到一家陶瓷吧。我大概30分钟以后就能到那儿。”
“那就五点前到吧。”
说完,海恩就挂断了电话。珍京歪了歪脑子,心里突然想到要不要问问贤国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和自己见面,可是刚要输入短信的时候,又想起了刚才贤国回复的信息。
“我这脑子呀!刚才不是说正在开会吗。”
珍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反正即使发了信息,可能在一两个小时内贤国也没法回复,于是她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
“快进来,很热吧?给你倒杯冰茶?”
看着被酷热烤得有气无力的珍京,允梅关切地问道。珍京走到最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向允梅说,
“姨妈,给我杯冰梅子茶吧,我要在这里见一个人。”
“好,我在里屋里放了几个花瓶,你挑一个喜欢的带走吧。但是你啊,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藏在包里带走我的花瓶,你就完蛋了!”
“嘻嘻嘻。只要是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我就绝对不撒手。”
“行啊,等着瞧吧。等你出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你里里外外连内裤都搜个遍。”
“姨妈,你那是侵犯人权,你知道吗?”
允梅在珍京的面前放了一杯冰梅子茶,又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
“见完人就到工作室里来,我在里面。”
“知道了。”
珍京喝着凉爽的冰茶,却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冰茶的凉气嗖地穿过体内,却还是不能消除心里那种不畅快的阻塞感。她一直在回想着刚才这个叫郑海恩的女人在电话里所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