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将他惊醒,“是在为他们伤心么?”
官飞转身看去,正是那个适才于危难之中赶来的白马将军,只是此刻他的白衣白甲上却早已被鲜血掩盖了,倒更添了几分英气。白净无须的英俊面容上此时却颇有一种看破生死的豁达。微风吹过,扶起发梢,在夕阳中显得有些落寞,但更多的却是潇洒,手中银枪倒竖,好似一座无言的丰碑立在那儿,官飞心中忍不住赞道:“好一伟男子。”
官飞注视他良久,随即又转首望向那天边最后一抹残红,道:“只是我却看不透,这人生一世,就如这一天的太阳,初生之时灿若朝阳,朝气蓬勃;人之壮,则如午之阳,灿灿耀目;人之暮,则如这天边的夕阳,转瞬即逝。人之一世不过就这短短几十载的光阴,为何又要有这战争呢?”
那白马将军顺着官飞的目光向天边望去,良久之后沉沉叹息一声,道:“是啊!这战争本不该有的,但人之一生虽然短暂,但这人的欲望却是无穷的。而人的欲望没有歇止,那这战争也就永无停息。”
官飞听后默然不语,怔怔的望着天边。天际,那抹残红终于还是坠下了山坡,黑暗渐渐来袭,凉风吹过,沾血的衣衫猎猎作响。青衫之外包裹的白色布条,此时在黑暗中显得那样苍白与孤寂,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一只手扶上了官飞的肩膀,道:“军中一直有首诗,你不妨听听。”官飞身躯一震,转身望着身边那个带给了士兵希望的轩辕将军。
只见他此时长枪斜指,仰首望天,那低低的声音在夜晚中显得那样浑厚。
“血染征袍杀未止,甲破刀钝血犹泣。万鬼嚎哭若不闻,一心只为保家国。”
官飞听后,怔立良久,随即放声大笑:“哈哈,万鬼嚎哭若不闻,一心只为保家国。好!好!好!”也不知道他连说三个“好”是不是真的觉得这诗很好或是其他。只是,拿轩辕将军却是与他一起仰天长笑。笑声传的远远的,让远处看着他们的李胜男和士兵们都疑惑不已,不知道这适才还安静的二人为何此时又放声大笑?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升上了天空,银光四射,倾泻大地,朦胧中更含一股神秘圣洁。官飞望着那个在月光中傲然而立的身影,只见他的白色盔甲上未沾上鲜血的地方此刻正反射着银色的月光,一个人站在那儿却好似一座大山般巍峨高耸,心中一动,解下那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酒葫芦,拔去塞子畅饮了一口,随即哈哈大笑一声,把酒递给了那个轩辕将军,轩辕将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酒葫芦,伸手接过,仰头畅饮了一口,随即朗声大笑,道:“好酒。”说罢,亦是如官飞一样将酒递了出去。如是二人一人一口,对着月光放声大笑,开怀畅饮,似乎将白日的一切都忘记了,但是,这又是真的眨眼能忘的么?
二人都是功夫高强之人,又都是洒脱无羁之辈,一葫芦酒不过半刻便告罄了,拿着酒葫芦还欲递出去,但随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二人抚掌大笑,笑声雄壮,远远散开,让那些张忙晚饭的士兵百姓都是一怔,随即又都看向了这两个可谓是众人救命恩人的人,只见他二人一个背剑,一个持枪站在城楼之上哈哈大笑,众人亦是心中心中一定,有他们二人在,害怕什么呢?又转身忙碌自己的事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抱着哭泣的婴儿的红衣少女气恼的跺了跺脚,转身向着一个年长的妇人走去。
城墙上笑够了的二人都静了下来,又听那个轩辕将军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英雄出手相救,不然这许多的无辜百姓不知又有多少家破人亡了。”说至此出,将手指向了那城中刚经了战乱,此时正忙碌的百姓。
官飞摇手道:“将军严重了,‘英雄’二字,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还请轩辕将军切莫再提。今日若非将军及时赶到,在下早已死于乱刀之下了。”
轩辕将军听了之后,注目官飞良久,道:“既如此,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兄台,还有兄台是如何知道在下的姓氏的?”
官飞微微一笑道:“将军一到潼关便有不少人高声叫将军的名字,彼时虽与为难之中却也足见其欣喜之意,想不到将军年纪轻轻便有了这般威望,实在让官飞汗颜不已啊!”
那个轩辕将军虎躯一震,有些激动的说道:“莫不是雁荡山的官飞?”
官飞微微一怔,似乎他也不曾想到居然戍边的一个将军都知道他的名字了,但他毕竟不是那么在意的人,当下似笑非笑的说道:“是也不是。”看着轩辕将军迷惑的样子,他又说道:“在下并非雁荡山人士,但也的确到过雁荡山。”
那个轩辕将军似乎颇是高兴,但他毕竟不是常人,没有那些江湖中人一下见到传说中人那样的激动,但亦是颇为欣喜,道:“我就说呢,是谁的剑法这样高超,没想到竟是官兄啊!我可是久仰大名了啊!哈哈……”
官飞却是似乎对江湖盛传他毫不在乎,淡淡说道:“都是他们谬传了,让将军见笑了。”
“哈哈,官兄也别称呼什么将军的了,叫我星尘便是。”
官飞此时才知道,原来他叫轩辕星尘啊!随即目光一转,定在了轩辕星尘手中的长枪上,心中一动,道:“莫不是匹马单枪闯敌营的白马将军轩辕星尘。”
轩辕星尘似是颇为惊讶:“官兄也听说过在下?”
“试问江湖中又有谁不知道匹马闯敌营,杀得完颜灭乱心惊胆跳的白马将军呢?”言罢,同轩辕星尘击掌而笑。
片刻后,轩辕星尘止住笑声,道:“看来,我们还都是名人了啊!哈哈哈……也罢,管他什么名人不名人的,还不及着一壶酒来得实在。”说着指了指那空空的酒葫芦。官飞一顿,随即仰首而笑,道:“说得好,这名声又如何比得上这美酒呢?只可惜太少了。”说罢,摇了摇手中的葫芦,颇是遗憾。似乎是遗憾于酒逢知己千杯少,但这却还远不及千杯啊!
轩辕星尘也是相和叹息一阵,又语气诚恳地对着官飞说道:“今日观官兄的剑法,实在是看不成官兄的师承,不知官兄可解星尘疑惑否?”
此言一出,让同轩辕星尘在一起后一直开怀大笑的官飞瞬间沉默了,抬首望天,良久,声音低沉的说道:“那是先父所授。”语罢,依旧仰首望天,似陷入了沉沉思念。
轩辕星尘似乎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抱歉之类的话语,只是用手拍了拍官飞的肩膀,陪他一同沉默不语。官飞确实洒然一笑,道:“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今日看你的枪法变幻莫测,往来冲突,颇有赵家枪法的神韵。而这当世之中,使枪之人却是少之又少,而能得其精者更是麟毛凤角,这其中又以枪圣为尊。”说至此处,官飞亦是由衷涌起一阵崇敬之意来,他飞速转身,道“尊师莫不是枪圣?”随即又听他自言自语道:“呵呵,可笑我实在愚蠢啊!连这般浅显的道理也想不懂,哈哈哈。”他虽自嘲,但也看不出又丝毫的悔恨,看不出这是否是他的自我嘲讽,或是纯粹诶了解开这一下变得有些凝固的气氛。
听得官飞之言,轩辕星尘双目中亦是涌起一股崇拜来,遥望天上的明月,道:“恩师他的功夫出神入化,神鬼莫测,实非我能学会,能得其十之一二,亦是心中大幸。恩师他便是那天上的明月,而我便是这地上的火光,然而萤火之光焉能与皓月争辉?”言及此,便是连他也是长叹一声,作为武林中鼎鼎有名的枪圣的弟子,他虽然风光无限,但自身所负压力却也是远超常人啊!只是这天下却又有几人会去在意这些呢?他们只会在意他是枪圣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