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飞心中迷惑稍解,但随即又有更多的疑惑泛上来:“那官兵呢?”
那个男子虽然着急脱身,但此时亦愤愤然的说了句:“早跑了,大爷,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你快放了我吧!”
官飞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将他放了,那汉子一得自由,便撒丫子的望前逃去,似乎那里就是安全的乐土了。也的确如是,远离危险一点也便多了一分生机,只是这生机又有多少,却又不是他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了。官飞向着身边的李胜男望去,只见李胜男一耸肩膀,道:“还有什么办法?走呗!”说罢,率先向前走去。
官飞微微一笑,也大步跟了上去。全不顾身边那些视他们如疯子的眼光。刚一进城门,便听到了震天的杀喊声,其中有男人焦急的呼唤声,更有妇女绝望的嚎哭声,亦有小儿茫然无措的大哭声,但更多的却是一些中气十足肆意仓猖狂的大笑声,那笑声中有得意,有讥讽,有痴狂,有怨恨……
官飞和李胜男看到的是一副混乱的场面,许多手执弯刀的金人士兵在城内烧杀抢劫,同样多的手无寸铁的百姓在奔逃,在哀嚎,在求助,在哭泣。然而,除了几处零星有几个朝廷士兵在拿着手中武器进行着微弱的抵挡之外,其余更多的是在逃命,在奔向官飞李胜男所在的城门,纷扰争夺,好似漫天的飞蝗,就在官飞和李胜男震惊的时候,亲眼看到大约十丈外的一个金人士兵将手中弯刀砍向了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鲜血却死命护着怀中婴儿的妇人,那弯刀好似地狱的恶魔,带起了一串触目惊心的鲜红。
李胜男娇喝一声,飞身上前,在半空中就将那盘在腰中一直不曾用过的软剑抽了出来,只是她快,却有人更快,一把剑好似天外飞仙,白光闪过,带起一声惨叫,带着一个震惊得长大了双眼的身躯贯在了对面的墙上,双手想要拔下咽喉中的长剑,但片刻后颓然垂下,圆睁的双目也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光芒。身在半空的李胜男亦是被此惊讶的停了下来,向后望去,只看见灰影闪过,官飞飞身过去,接住了那要倒在地上的身躯,那个浑身是血的妇人伸出手用力抓住官飞的衣袖,向着身边的婴儿望去,官飞虎目赤红,用力点了点头,那个妇人欣慰的笑了,双手无力垂下,双目中那丝生机爷渐渐消失。
官飞颤抖着有右手合起了她的双眼,抬首时已是双目血红,将那个妇人用生命保护下来的婴儿小心的交给了随后赶过来,却又被他吓了一跳的李胜男。转身抽出那个金人士兵身体中的长剑,向着那些肆杀无辜的金人士兵杀去。只见他一路所向披靡,那些杀的红了眼的金人士兵不是手折便是足断,待落地之后,都成了一具带着体温的尸体,竟是剑剑致命,毫无花哨。让和他相处多日的李胜男一时目瞪口呆,似乎她也不曾想到那个被她终日欺负的官飞还有这一面吧!
官飞一路所向披靡,杀得金人心惊胆颤,但随之亦是激起了他们的注意,激起了他们的血腥,许多金人士兵发一声喊,停下手中的抢夺,杀人,纷纷向着官飞扑去。此时,浑身是血的官杜面对着成群扑上来的金人士兵却是浑然不顾,百刀齐来亦是凛然不惧,手中长剑上下翻飞,每一剑出必收割一条性命。他的这种不畏生死却是让那些杀人如麻的金人士兵也是心惊胆寒,拿着弯刀远远围成一圈,却是举步踌躇,没有人敢上前来。最后一个应该是百夫长的头目率先大喊了一声扑了上来才又拼死往前冲。
只是,这第一个冲上来的百夫长却是一剑就被官飞斩下了头颅。拿在了半空,远远向着拿更多的金人掷去,那些冲得正急的金人士兵齐齐停下脚步,挤在一起,看着那个好似从修罗场上出来的“杀神”,顿时,激起了一片尘土。似是受到什么吸引似的,偌大的一片地上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呆呆望着那个好似从天而降的杀神。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众人的目光呆呆的看着那个一身鲜血,便是连发梢上爷不断滴着鲜血的男子,望着他那剑尖下指,鲜血一滴滴滴落的长剑。偌大的长堤上,那一声声滴血声显得是那样的清晰,一滴滴,滴入了人们内心的最深处。
这沉寂来得是那样的突然,就像这潼关的百姓没想到这场战祸来得这样突然,就像这杀得正起兴的金人一样没想到这杀神来得这样的突然。这沉寂好似真的被凝固了,没有人想去打破它,或许就这样爷很不错。直到,直到那一阵马蹄声从城门传来,直到那仅存的一二个士兵齐声高呼“轩辕将军”,这群被官飞突然打断的几百上千金人齐声发喊,舍命的向着官飞杀来。远方,传来李胜男的惊叫,爷带来一支快得好似闪电的羽箭,眨眼而过,射入第一个金人士兵的咽喉再射入另一个,直到第三个被射成一串……
这一箭,似电似光,一箭就将金人士兵给震撼了。但是这也同时激起了他们心中的热血,知道此刻敌方援军将至,不背水一战拿自己等人却也将要成为这被屠戮的一方了,浑然不顾的尽皆往前蜂拥而来。纵然官飞艺高胆大,却也被这上千人的杀气震撼了。但随即却是不顾身上的伤势,不顾身体的疲劳,毅然对冲而去。一往无前,将一切都从心中抛却,将旁边的惊呼阻止声听若未闻,充耳不顾。直往前方,那似涛涛洪水的金人士兵,那刀林枪雨。一切,一切只为那个母亲的大爱,大爱无言,热血而报。哪怕前途艰辛,哪怕九死无生。
“杀”,长剑挥动,一往无前,将后背给了敌人,浑然不顾这鲜血飞洒,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算了吧!又何分彼此呢?又何须在意呢?好似一个箭尖,将这涛涛洪水一分为二,将这杀戮集于一身,鲜血飞溅,迷了双眼,是倦了吗?或许吧!但我又怎能倒下?心中一无所牵,一无所念,只是机械的将手中长剑挥出,斩动。
就在官飞被众多金人士兵团团围住,腹背受敌的危急关头。一个声音好似从九天而来,是那样的辽阔深远,是那样的豪迈大气,“好剑法”。官飞奋起精神长剑猛然斩动,将一个金人生生斩成两半,鲜血染红了他,也染红了周围拿杀红了眼的士兵。官飞于敌人群围之中向着那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甲,骑着白马,白面无须,年约二十四五的将军手中银枪上下翻飞,矫若银龙,从外围不断杀进来,向着自己赶来。
官飞豪气顿生,高声叫道:“好枪法。”那个白马将军朗声一笑,随即哈哈不绝,官飞听了亦是大笑相合,浑然看不出他们还是在这片刻生死的战场有什么困窘顾虑。这倒是让旁边的无论是汉人还是金人都惊愕不已,只是他二人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剑闪枪动的时候便是一个生命的结束,便是一串鲜血的飞扬,果真是沙场放声笑,男儿本色在。只见他二人一个若下山猛虎,一个若出海蛟龙,在敌人环绕中放声大笑,往来冲突,尽显男儿本色。
只是他二人虽然英勇无匹,但又怎么敌得住这上千的敌兵,渐渐的陷入了危险万分的苦战之中,就在二人危急万分的时候,城门处传来一阵刀甲相撞的声音,只听哄然大喊,却原来是等待许久的援兵终于赶到,刚一进潼关,便扑入了厮杀。一时杀声四起,刀枪齐鸣。这天下闻名的雄关之内顿时上演着最血腥的一幕,亦不知经此战,又有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又有多少在远方牵挂的妻儿又成了孤儿寡母?又有多少年迈的父母垂泪相望?
只是这奋战的儿郎又如何能够想到这些,心中所想的只是保家卫国,沙场建功。手中的大刀长枪直向敌人杀去,杀去。
天边残阳如血,照红了整片天空,照红了这个流血成河的沙场。马声萧萧,回荡在潼关。人却寂寂,看着这尸横遍野的场地,便是连一向活跃非常的李胜男此时也是沉默了,静静地看着这些士兵河百姓搬运死难者的尸体,无论是己方,抑或是敌方,同时紧紧抱着这个不久前才失去了母亲的婴孩,此刻他正安然入睡,有微微鼾声传来,或许,此刻也就还他睡得安详了吧!
黄昏,一日之暮也。若用之于人,则是一生之暮。刹那间看透生死的真谛,刹那间绽放生命的辉煌。但亦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句。或许有的人便是只为这一刹那的美丽吧!比如那些士兵,尤其是那些死难的士兵。或许不久前他们正想着家中年迈的父母,家中的娇妻幼儿吧!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官飞心中感慨万千,这便是他们的追求了吧!那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