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马元放等4个军统成员被捕以来,一直被关在“七十六号”监狱里。
这个监狱位于“七十六号”大院深处,有数十个监房和高大阴森的刑室,四周布有高压铁丝网,白天黑夜都有守卫牵着德国警犬四处巡逻,围墙四角都有瞭望塔和机关枪。
审讯室里,一个拉肢刑架钉在墙上,上面钉着铁栓和铁链,旁边桌上,鞭子、竹杠、火盆、火钳、拶子、手枷、夹棍、烙铁、凿子等刑具一应俱全。
马元放被五花大绑在横杆上,手和脚都被铁链子拴着,他已被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头上、身上鲜血直流。
吴四宝提着鞭子气咻咻地走过来,坐在桌子前面,旁边站着膀大腰圆的4个打手。
“马元放,放明白点儿,不要死硬到底了,你进了‘七十六号’,就等于一只脚迈进地狱门了。如果你不坦白交代军统内幕,供出另外的同伙,就给你上电刑,还有老虎凳在等着你!” 吴四宝凶神恶煞地说道。
马元放怒视着吴四宝,“呸,放你妈的狗屁,你以为军统的人都是软骨头吗?要想让我说出内幕,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吴四宝怒吼道:“马元放,这里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方,我看你能硬到几时!来呀,大刑伺候。”马元放轻蔑地盯他一眼,“你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吴四宝吼道:“给他上电刑!”两个打手把他架到电椅上,手被绑在扶手上,将两个电极片接到他手上,另一人扳下了电闸门,摇动了机器上的摇把,机器上的红灯亮了起来。
马元放被电流击中,强大的电流贯穿了肉体,他的脸憋得通红,浑身颤抖着,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咬紧牙关硬挺着,挺着……
吴四宝点着一支烟,在一旁欣赏着,几个打手看着马元放在痛苦中挣扎。
马元放坚持着,硬挺着,突然脚一蹬,双手一松,晕了过去。
“他晕过去了。”
吴四宝气得脸色铁青,“妈的,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一挥手,叫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小声交代几句,手下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手下带着另外三人——常牧民、石顺渊、崔步武走了进来。三人一见马元放的惨状,吓得脸色煞白,神情紧张地立在一旁。
吴四宝狞笑着说:“常牧民、石顺渊、崔步武,我明白地告诉你们,我们长官李士群说过,凡是军统的被捕人员,不投降,就枪毙。你们都是明白人,都是识时务的俊杰,不用我们再动刑了吧?如果死硬到底,马元放就是榜样。”
三人面对马元放的下场,腿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头上直冒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吴四宝围着三人慢慢转着圈子,边走边说道:“你们都是热爱生命的人,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人,金钱美女、荣华富贵,不正是你们投靠军统的奋斗目标吗?可你们跟着戴局长混,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了?我们这里有一种刑罚叫‘披麻戴孝’,用钉满钢针的木棒抽打被扒光衣服的受刑人,使其遍体鳞伤,然后再涂上酒精、食盐水,抹上一层油,再贴上纱布。等那些伤口结痂止血后,再来受审,如不招供,就将白纱布一根根、一条条缓缓撕下,这样,皮下的碎皮肤和肌肉同时被撕了下来,怎么样,想不想尝一尝啊?”
常牧民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我愿为……和平事业效力。”
石顺渊战战兢兢道:“我我我……我愿意……投诚……真心地投诚。”
崔步武双腿打颤道:“我可不愿做刀下鬼,更不想做无主孤魂,我愿为‘七十六号’效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吴四宝发出一阵獠笑,“这就对了嘛,早表态,早解脱,你们先回去休息,三天以后,每人交一份认罪悔过书,要写得诚恳和详细,交给我吴四宝就行了。我保证,你们过去的罪行都会得到宽恕,今后都会得到‘七十六号’的重用。”
吴四宝挥了下手,便衣带着三人走了出去。
重庆,戴局长办公室。毛主任紧张走了进来,对伏案披阅文件的戴局长道:“局座,江苏省党部除了马元放以外,其他三人全部投降了汪伪‘七十六号’。这不,《中华日报》上的声明都登出来了。”
戴局长怒声道:“念。”
毛主任念道:“《中华日报》声明:抗战前途之渺茫与暗淡,非和平运动不足以解决中日间之战争,亦唯有和平运动始能拯救即将覆亡之中国,如更欲挽救四亿五千万国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亦唯有和运是赖。我等今日作出明智选择,弃暗投明,集体投奔汪主席麾下,俾愿为和平运动效尽一己绵薄之力。常牧民、石顺渊、崔步武。”
戴局长怒气满面,眼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都是一帮软骨头、狗叛徒,我怎么养了这么一帮不成器的东西,事到临头就拉稀屎。”
毛主任道:“听说马元放在狱中受尽酷刑,死不招认,表现得很有气节,很有骨气。”
戴局长冷哼道:“只有一个马元放堪为表率。‘七十六号’下手太狠,不仅捣毁了上海站和南京站,这次又把江苏省党部端了锅。听说,上个月还把苏成德率领的中统苏沪区全班人马改换了门庭,这个李士群向日本人邀功又多了一个筹码啊。”
毛主任建言道:“局座,这4个人恐怕不能再留着了,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军统内幕、情报、密电码和组织机构、人员名单,你看,是不是?”
戴局长眼里露出凶光,“除了马元放,其他3人必须清除,晚了损失更大,让马世龙去行动。另外,给天鹅发报,让她通知余化龙,让他们设法救出马元放。这一来,也让军统内部的人知道,当英雄就会受到优待和奖励,当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身败名裂,连家属也一块儿倒霉。”
毛主任领命道:“我明白,我立刻去办。”
马家公寓。当晚,马世龙和郑艳芳在卧室内小声交谈。郑艳芳道:“今天接到杨柳青电报,让我们干掉常牧民、石顺渊、崔步武,救出马元放。”
马世龙深感这个任务棘手,“干掉那3个家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要从‘七十六号’里杀人和救人,简直比登天还难,根本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嘛。”
郑艳芳又说道:“马元放这次没有投降,当了一回硬骨头,但他手里掌握着大量核心机密,所以,必须得想法把他营救出来。”
“关键是‘七十六号’内部没有内应,我们又进不去‘七十六号’,即便是你跟着唐先生能够进去,也不便于过问马元放的事情。我们一点儿都不了解‘七十六号’里面的情况,怎么下手,怎么营救呢?”
“是啊,这倒是个难题。”
“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以派她打进‘七十六号’,而且不容易引起怀疑。”
“谁呀?”
“狐狸。”
郑艳芳惊讶道:“狐狸?你是说白若璃呀,她不是跟万里翔小日子过得挺热乎的,她会愿意冒这个险吗?”
“你不知道,她和万里翔闹翻了,最近搬出来在外面租房子住呢。她现在又没工作,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嗯,如果狐狸愿意干,那倒是个上上人选呢。她那双勾魂眼一瞄,是个男人都会被她迷昏。”
“那我就去做做她的工作。哎,我可是先向你打过招呼了啊。”
郑艳芳板着脸道:“请示得到批准,可以前往。”说完狠狠拧了一下马世龙的鼻子。
为了找白若璃,马世龙腿都跑细了,最后终于从一个认识白若璃的朋友口中得知她最近的住处,在福州路的一条弄堂里,而且住的是老上海石库门式的房子。
他的轿车开进那条小巷中,四周出入的都是流民、菜农和小贩。他抬头对了对门牌号码:大众公寓174号,他敲响了房门。
“谁啊?”一个女声应门。“我,马世龙。”
门开了,白若璃的脸露了出来,她一见马世龙,就大开房门道:“哎呀,你终于来了,快进来吧。”马世龙四下里看了看道:“狐狸,你这里真难找啊。”
白若璃笑道:“别看了,寒舍,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杯白水吧。”阿香端了杯开水上来。白若璃介绍道:“这是阿香,现在是我妹妹了,我们俩相依为命。”
马世龙掏出两个红包,一个塞进阿香怀里,一个塞给白若璃。二人坚持不收,马世龙道:“别见外了,收下,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有间公司,起码也是个总经理吧。收下。”他见她们都收下了,便又说,“哎,这就对了。狐狸,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应该说都是万里翔不对,但你也不要生那么大的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到时候病倒了怎么办?”
白若璃叹了口气道:“唉,我呀,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当初那么多人追我,我怎么就睁眼瞎嫁了个流氓。你不知道万里翔那副臭德行,仗着自己出身豪门,有钱有地位,成天在外面鬼混,扔下家不管,让我伤透了心呢……”
马世龙劝道:“我看你呀,也别太任性了,闹一阵子,该搬回去就搬回去,那儿毕竟是你们的家嘛。”
白若璃嘟起嘴道:“我不回去,宁愿饿死……我一看见他那张脸,我的手就想摸枪。”
马世龙闻言笑了,“看看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样拗下去,吃苦的是你自己。你看,你现在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放着锦衣玉食、金装银裹的日子不过,却跑来吃糠咽菜,你是怎么想的?你在学校的时候,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啊,怎么今天会变成这样?”
“我也想出去工作啊,我也有能力干事啊,我早晚会活出点名堂叫那个不要脸的看一看。”
“这就对了嘛,你没工作我可以替你介绍一下,就在租界里面,是间大机关。”
“你知道李士群吧,他天天派人上我家,要我去给他当秘书,我还在犹豫。”
马世龙惊讶道:“李士群?他叫你去?咳,你快答应他呀,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叫你想办法打进‘七十六号’呢,没想到和他开了个对头车。”
“你也同意我去‘七十六号’?上海人都管那里叫魔窟啊。”白若璃为难地摊开了双手。
“擒魔杀龙的人,不进魔窟进哪里?军统派了多少人想打进‘七十六号’都打不进去,没想到这个机会却让你碰上了。”
“可是……可是……”
马世龙急切地说道:“别可是了,我已经请示过局座了,他说是时候启动狐狸了,让我转告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进‘七十六号’,特别是李士群的身边,将来偷出情报,立功受奖,房子、汽车、出洋考察,随便你挑。”
“可……可我都三四年没碰发报机了,手生了,怕完不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