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火车在向前飞驰,车轮隆隆滚动着,发出“铿铿锵锵”的响声。两只车头大灯明亮而又锐利的光芒撕裂了夜幕,照着旷野,巨大的车身宛若一条游龙在向前疯狂奔腾……
8号包厢里,马世龙放下起子,叹了口气道:“哎,要是鼹鼠在就好了。”郑艳芳闻言眼睛一亮,“鼹鼠?对,我们可以给他发报呀,问问他应该怎么办。”马世龙一怔,拍了下脑袋,“对,好主意,快给他发报。”
郑艳芳立刻拿起电键,发出一串电码:“长江,长江,黄河呼叫长江,黄河呼叫长江。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耳机里一片静默……突然,红灯亮起,一闪一闪的,马世龙和郑艳芳激动地握紧了手。终于传来电码声:“黄河,黄河,我是长江,我是长江,有什么事请讲,请讲。”
郑艳芳发报:“我找林闻涛,我找林闻涛,要他亲自讲话,要他亲自讲话。”
等了一会儿,红灯闪了,传来密电码声:“我是林闻涛,我是林闻涛,有事请讲,有事请讲。”
郑艳芳发报:“我们碰到难题,有一个保险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请予指导,请予指导。”
红灯闪烁,对方电码声:“请把型号报来,请把保险箱型号报来。”
郑艳芳对马世龙道:“他让我们把保险箱的型号报给他。”马世龙赶紧俯身查看,见保险箱上有几个外文字母,小声报出:“MLATRE。”
郑艳芳发报:“型号是MLATRE,型号是MLATRE。”
对方沉默了,马世龙和郑艳芳面面相觑,焦急地等待着回音。
隔壁7号包厢里,何参谋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此时一直躺在卧铺上的罗参谋醒转过来,他想挣扎着站起身,但感到双腿发虚,头晕脑涨,神志不清,双脚站立不稳,左右晃了晃,摇了摇,又一头栽倒在卧铺上……
8号包厢里,突然红灯开始闪烁,二人激动地注视着电台。郑艳芳赶紧戴上耳机,传来电码声:“注意,这是德国最新型号的保险箱,任何人未经特殊训练,无法打开它。”
郑艳芳发报:“怎么办?能不能撬开它,能不能撬开它?请予指导。”
对方电码声:“千万不能撬它,千万不能撬它,小心爆炸或喷出毒烟。”
郑艳芳对马世龙道:“他说,如果你撬它,就会爆炸或是喷出毒烟。”马世龙闻言吓得直吐舌头,“我的妈呀,刚才差一点儿就呜呼了,你让他快想办法呀。”
郑艳芳发报:“鼹鼠,鼹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对方电码声:“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等我过去。完毕。”
郑艳芳摘下耳机,“他说他要过来。”马世龙一听傻了眼,“他过来?他以为他是孙悟空啊?过来?!隔着600多公里路,这个‘鬼谷子’啊,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
包间里,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军统局总部处长办公室里,鲁处长放下电话,对林闻涛说:“戴局长同意了,批给你一架直升机,是美军顾问团使用的贝尔214直升机。命令你立刻赶往衡阳站的前一个车站。”
“是!”林闻涛一个敬礼,抓起帽子,返身跑出房间。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珊瑚坝机场,一辆中吉普风驰电掣般驶来,车直接开进停机坪,在一架小型直升机旁停住,林闻涛一个箭步跃了下来,直奔停机坪上的直升机。
一个地勤人员迎了上来,“林参谋,飞机给你准备好了。”说着递上一个头盔。“加满油了吗?”林闻涛边戴头盔边问。地勤人员:“加满了,机器一切正常。”
林闻涛坐进驾驶室,关上机门,发动了引擎,直升机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圈,轰鸣着侧转身,向远处飞去。
夜空中机声隆隆,今晚月色不错,视域良好。林闻涛稳稳坐在驾驶座上,从容不迫地操纵着飞机罗盘。飞了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仪表盘,又探头下望,只见地面隐隐有些城市的灯火从机翼下飞速掠过。
林闻涛紧盯着前方,把驾驶杆推到了尽头,速度仪表的指针在上升,前面出现一个乌黑的云团,飞机一头扎了进去。
8号包厢里,马世龙焦急地看了看手表,道:“已经40分钟了,药效快过了,隔壁那两个家伙该醒了。”郑艳芳将另一支涂了迷药的香烟递给马世龙,马世龙点着火,深吸了一口烟,把竹管对准孔洞,嘴对着竹管把烟喷了出去,一口接一口地喷着……
7号包厢里,何参谋醒了过来,他拼命揉自己的眼睛,想看清东西,但眼前还是一片雾状。罗参谋正在挣扎着想从铺位上站起来,腿还在打颤,上身还没找到平衡。
一阵烟雾从床下喷了出来,慢慢在空中弥散开来,何参谋揪住领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着喘着一头向下栽了下去。
罗参谋脸憋得通红,额上青筋凸露,他刚站直身体,就重重地向后栽倒了。
软卧走廊上,一个乘客问迎面而来的列车长:“请问车什么时候到衡阳?”
列车长看了下腕表,“快了,还有两个站,估计要4个多小时。”
列车进站了,车速明显放慢了。8号包厢里,马世龙和郑艳芳向窗外张望着,车慢慢地停下了。马世龙盯着桌上的保险箱幽幽地说:“下一站就是衡阳了,我看这次行动是失败了,我们把保险箱送回去吧?”
郑艳芳有些不甘心,“再等等,说不定奇迹就会发生。”
“奇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奇迹,除非……”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一个声音叫道:“请问马先生在吗?”马世龙一把拉开了门,门外站着列车长和一个男人,列车长道:“这位林先生要找马先生。”林闻涛从列车长身后闪了出来,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
“哎呀,鼹鼠?!”马世龙与林闻涛紧紧拥抱。郑艳芳也扑了上来,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马世龙捶打着林闻涛的后背,“我刚才还说奇迹不会发生了呢。你你你……你是怎么来的?”
“我?飞来的呀。”林闻涛滑稽地做了个飞机的手势,“你不知道开直升机有多过瘾,那个快呀,600多公里,我只用了83分钟啊。”
郑艳芳急切说道:“鼹鼠,你来了就有救了,你看,就是这个保险箱。”林闻涛转头盯着保险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抬头道:“这个箱子一时半会儿打不开的,这样吧,我和天鹅带箱子下车,蛤蟆先跟车走,等打开了,我们再送回来。”
“你怎么送回来,车都开了?”
“还是用飞的呀。”
郑艳芳催促道:“快走吧,车要开了。”说着,她用一件衣服把箱子包上,二人匆匆下了火车。
林闻涛和郑艳芳提着箱子匆匆走进一间办公室。
林闻涛出示了一下证件,对一个中年男子道:“站长先生,我们有重要公务,请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站长看了看证件,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刚接到有关上级的通报,我知道该怎么做。”站长关上门走了。林闻涛放下箱子,拨动了转盘锁,一圈、二圈、三圈、四圈……左转2圈,右转5圈,再左转,刻度盘上的指针在他手中来回转动着……
郑艳芳在他身边专注地看着,窗外不远处,列车出站了,发出“隆隆”的声响。
8号包厢里,马世龙站在窗前,焦急地望着站台,一切都在缓缓后退,后退……他抬手看看腕表,脸上露出焦灼不安的神色。
车站办公室里,林闻涛神情专注地开着锁,转着转着,只听一声轻响,“咔嗒”,锁向上弹开了,箱盖微启。林闻涛和郑艳芳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欣喜之色,郑艳芳伸出大拇指。郑艳芳一把掀开箱盖,林闻涛拿出里面厚厚的两份文件,念道:“参加者名单!”
林闻涛:“快拍下来。”郑艳芳从怀中掏出一个超小型相机,对准名单,“咔嚓、咔嚓”地拍照。拍完一张又拍一张,林闻涛在一旁紧张地直看银壳怀表。名单太长,足足拍了5分钟。终于拍完了,二人关上保险箱盖,飞速跑出办公室。
车站旁的临时停机坪,一辆吉普车开来。车刚停,林闻涛和郑艳芳就从车上跳下来,大步向直升机跑来。二人迅速上了飞机,林闻涛发动了引擎,直升机呼啸着腾空而起。在空中,飞机转了个大圈,向着南面直飞而去。
飞机上,仪表盘的各种显示灯闪着绿绿的幽光,林闻涛从容老练地驾驶着飞机,郑艳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林闻涛扭头道:“天鹅,刚才你看见了吧,这次参与行动的有8 000多人,光中、高级军官就有300多人哪。”郑艳芳道:“那么多人参加,起义规模不小啊,军统这次又要大开杀戒了!”
林闻涛转了下驾驶盘,“是啊,如果不制止这次行动,就是第2个‘西安事变’哪,可惜呀,又要血流成河了,听说组织者里面还有几个共产党呢。”
郑艳芳一下警觉起来:“共产党?不会吧,共产党怎么会卷进来的?”
列车在向前飞驰,8号包厢里,马世龙在焦急地搓着双手来回踱步,突然,“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从上空传来一阵直升机引擎声。马世龙赶紧趴到窗口,向上空张望。空中一架直升机的深灰色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机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慢慢接近了急驶中的火车。
马世龙打开窗户,头探出窗外,只见一条绳子从飞机腹部打开的舱门口吊了下来,绳上拴着保险箱,正在空中来回晃动。保险箱已接近火车的窗户了,离他伸出的手只有不到1米了,突然,他发现绳子急剧收回,火车一下钻进了一个山洞。
四周一片漆黑,火车在山洞里急驶。
天空中,林闻涛操纵飞机越过了一个山头,再次拉平了飞机,慢慢向下俯冲,追赶着不远处的火车。林闻涛大声喊道:“天鹅,我说放你就放绳子啊。”
“好。”郑艳芳趴在直升机的地板上,头伸出舱外,手中抓着一条长绳,绳头上吊着保险箱。
飞机已经与火车平行了,林闻涛降低了高度,大喊一声:“放!”郑艳芳迅速放下绳子,吊在空中保险箱离窗口越来越近。马世龙伸长了手臂,向外够着,够着,一把抓住了绳子,一下把保险箱拉进了窗口。
8号包厢里,马世龙迅速把保险箱放在桌上,解开了绳子,一松手,绳子缩了回去。马世龙提着箱子,打开房门,见走廊没人,迅速掏出钥匙,打开了7号包厢的门。
7号包厢里,马世龙先把门开条了缝,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动静,见两名军官仍在酣睡中,他蹑手蹑脚进了房间,把保险箱放在原处,抽身退出,随手带上了房门。
10分钟后,衡阳车站到了,列车缓缓进站,乘客们纷纷下车,马世龙跟着人流下到站台上。马世龙装做无意地一回头,惊鸿一瞥,车厢另一头,两个军官提着保险箱也下了车,四五个军官迎了上来,几人亲热地互相招呼着,来人郑重地接过箱子,几人拥抱了一下,有说有笑地一起朝站口方向走去。
马世龙压低了头上的帽檐,不动声色地跟着人流走出车站。郑艳芳正站在出站口,远远向马世龙招了下手,马世龙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