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月光下一座残寺野庙耸立着,这就是当地的关公庙。一个黑影溜进了关公庙,庙不大,由于年久失修,无人管理,庙里神龛上的关帝圣像早已变成一座斑斑驳驳、面目全非的泥胎。天花板和墙角上挂满了丝丝缕缕的蜘蛛网,供桌上和地上满是灰尘。
王站长四下扫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来到香炉前,用手探进炉中翻找着,但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文件。他把手使劲探进炉里,终于碰到一个硬物,他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行动方案”四个大字,王站长把文件揣进怀中,返身走出庙门。
新的一天到来了,早晨的阳光斜射进客厅之中。
仁爱药铺里面是一间中式客厅,墙上挂着中堂:一幅山水画和一副对联。马世龙已换了一身新衣,正坐在桌边,他头上的伤口已贴上纱布。郑艳芳坐在一旁。王站长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世龙,你们要走了吗?”
“走?走得了吗?!”马世龙道,“搞到了行动方案,才完成了一半任务,还有名单没搞到,我们回去怎么向局长交代?”王站长沉吟道:“是啊,这可是道难题呀。不过,据可靠情报,今天下午2点有两名军官将带着名单上火车,去衡阳见陈诚,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在路上下手了。”
“路上下手?”马世龙来回蹀躞,喃喃自语道,“路上下手……路上下手……哎,有了,我有办法了,我们也上火车,半路上给他来个偷天换日,劫他狗日的。”
王站长有些担心地问:“什么偷天换日,安不安全呢?”马世龙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老王,干这个我是老手了。你现在要办两件事,第一,你要帮我们搞到今天这趟车的卧铺票,两张啊。第二,你立刻去搞一个手电钻来,要用电池作电源的那一种,再搞一根细竹管,这么长就行。”马世龙比画着。
王站长:“好好好,我马上去办。”说罢匆匆而去。
南城火车站挤满了旅客,军警提着警棍,站在出入口严格检查着过往行人和行李。
“呜……”汽笛长鸣,车头喷出的蒸汽弥漫于空中。进站人流人头攒动,两个军官拨开人群,手提着保险箱向车厢走了过来,他们上了15号卧铺车厢。
马世龙化装成富商模样,提着个小箱子,郑艳芳身穿高档旗袍,二人牵着手,向卧铺车厢走来。服务员验了票,二人也上了15号卧铺车厢。
卧铺车厢里显然没有硬座车厢那么拥挤。男乘务员领着那两名军官来到一间包厢前,推开门对二人道:“长官,这就是你们的房间。”罗参谋放下保险箱,转身问乘务员:“车什么时候到衡阳啊?”
“明天早晨9点到。” 乘务员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罗参谋拦住他严厉地说:“哎,对了,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人打扰我们,明白吗?”
“明白。”乘务员鞠了一躬后离开。
罗参谋和何参谋二人走进房间,四下打量一下,坐下来,将保险箱放在桌上。包间关严了门,门牌“7号”赫然在目。
此时,马世龙和郑艳芳走过走廊,对迎面而来的乘务小姐道:“哎,服务员,8号包间有人吗?”
女乘务员翻看一下手中的本子,“8号啊,我看看,8号是给人留的,对不起,14号有空房。”马世龙道:“不行,我们就要8号,你知道我是个生意人。14号?哼,我可不想倒霉。”郑艳芳赶紧把一个红包塞进乘务员手中,“小姐,这是一点儿小意思,请收下。”
乘务小姐犹豫了一下,“那这样吧,我就把8号的客人换到14号吧。”她打开了8号的房门,给了马世龙一个房间牌,二人走了进去,返身关上了门。
8号包厢里,马世龙和郑艳芳落座,二人都长出了一口大气。“咣当”一声,火车启动了,缓缓驶出站台。
郑艳芳从箱子里拿出超小型的发报机,架好天线,打开窃取回来的“行动方案”,开始发报。她手法纯熟,声音清晰,只听得“滴滴答,滴滴滴滴滴答……”的发报声。
郑艳芳发报:“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收到回音,马世龙急切地问:“怎么没回答?”
郑艳芳检查了一下机器,“没错呀,就是这个绝密波段啊。”她继续发报:“长江,长江,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突然,机器右上角的红灯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耳机中传来清晰的“滴答”声:“我是长江,我是长江,我已收到来电,请讲,请讲。”马世龙与郑艳芳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郑艳芳继续发报:“黄河报告长江,黄河报告长江,我们正在去衡阳的315次列车上,正在跟踪对方,方案已经到手,名单尚未拿到,可否行动,请回答。”
对方电报声很清晰:“长江命令黄河,速将方案发来,速将方案发来,名单一定要搞到,一定要搞到,可以行动,注意安全。完毕。”
郑艳芳转头说道:“长江同意我们的行动,让我现在把方案发回去。”
马世龙道:“好,你先发,我出去看看。”郑艳芳开始“滴滴答答”地发起报来。
马世龙打开包厢门,来到走廊上,掏出一根烟,点上火,靠在窗户旁,装模作样地向远处瞭望,一面斜觑着7号的房门。不一会儿,7号房门打开了,一个军官走了出来,眼光在马世龙身上扫过,警惕地往两边看了看,然后沿着走廊走去。
马世龙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他,只见他走进了厕所,“咣”的一声关上了门。马世龙迅速返回了8号包厢。
郑艳芳还在发报,马世龙掐灭了烟头,迅速打开小箱子,拿出手电钻,安上一个钻头,又打开电钻后盖,装进4节5号干电池,然后在木板墙上比了比位置。
郑艳芳摘下耳机,回头小声问道:“他们是在7号包厢吧?”马世龙点点头,“没错,在里面。等一会儿车过山洞的时候,我就开始钻孔。”
郑艳芳有些疑惑地问:“蛤蟆,你怎么会想起用手电钻的,这招灵不灵啊?”
马世龙神秘一笑道:“这可不是我发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就有人用了,保管灵,‘鬼谷子’还给我的鞋后跟里装了一种高效麻醉剂,麻烦你把它涂到香烟上,一会儿我要抽。”马世龙从鞋后跟的小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郑艳芳,示意她把里面的药水倒在一支香烟上。
突然,“轰”的一声,火车钻进山洞了,整个房间暗了下来。马世龙弯下身子,钻入床下,开始用那个用电池作电源的手电钻进行打孔。
“滋……”手电钻发出尖锐的声音,但被山洞里车轮击打铁轨的声音盖住了。
突然,亮光刹那间照了进来,火车钻出了山洞,马世龙立刻停止了钻孔。郑艳芳停下发报,过来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马世龙甩了甩手臂,做好再次钻进的准备。
不一会儿,“轰”的一声,火车又钻进山洞了,“滋……”手电钻又开始钻孔。
7号包厢里,只听见铺天盖地的隆隆声,其他什么也听不到。保险箱放在桌上,罗参谋和何参谋二人一动不动在紧盯着箱子。
罗参谋似乎感觉墙壁有些轻微的震动,疑惑地问道:“哎,老何,我怎么听着有一种奇怪的响声啊?”何参谋侧耳听了听,“什么响声?我看你是神经过敏吧?”
火车出了山洞,一切都归于安静,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放心地笑了。何参谋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烟点上火,“哎,老罗,你困了就先睡会儿,我盯着,一会儿再换我。”
罗参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那好,我先睡了。你可不敢眨眼啊,要是出了问题,我们俩的前程就算是交代了。”
“你睡吧,没事儿。” 何参谋说着,把烟衔在嘴上,掏出手枪,顶上膛,紧紧攥在手中,对准包厢门口。
8号包厢里,只听“轰”的一声,火车又钻进山洞了,“滋……”手电钻又开始钻孔。马世龙握着手电钻,加大了力度,额角上渗出大量的汗水。
郑艳芳高兴地说道:“发完了。”她合起发报机的盖子,摘下耳机。突然,马世龙感到手上一松,他立刻抽回手电钻,轻声对郑艳芳道:“打通了。”二人露出会意的一笑。
马世龙示意:“烟。”说着,拿起那根细长的竹管。郑艳芳把涂了药的香烟递到他嘴上,给他点上火。马世龙狠吸了一大口,把竹管对着小孔,往里喷了一大口烟,他吸了喷,喷了吸,不一会儿,就把一整支香烟全喷光了。
马世龙稳了稳神,站起身来,轻轻打开包厢门,两边观察一下,闪身出门。
车厢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列车轮轨发出的“铿铿锵锵”的击打声。马世龙等了两分钟,掏出一把万能钥匙,轻轻插进7号包厢的门锁,左右拧动,门锁“咔嗒”一声开了。马世龙推开一条门缝,向里面偷窥,看见里面一个军人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另一个军人躺在铺位上,紧闭双眼,也一动不动。马世龙一闪身进了包厢,发现毒烟的气味非常浓烈,赶紧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提起了保险箱,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向两边张望一下,见走廊无人闪身出了房门,紧跑两步,又一闪身进了8号包厢。郑艳芳一见,赶紧关上了包厢门。
保险箱被放到桌子上,两人盯着前面的转盘,马世龙开始拨动转盘锁。忙碌的手,紧张的神色,一圈、二圈、三圈、四圈,左旋,右旋……郑艳芳紧张而又焦急地盯着马世龙。
一双手,时而向左转,时而向右转,时而又向左转……郑艳芳急了,“哎呀,你呀,真笨,让我来吧。”马世龙起身让位给她,擦了擦满头的汗水。郑艳芳掏出一个听诊器,放在转盘锁上,一面左手按着听头仔细地听着,一面用右手慢慢旋转着箱锁……
7号包厢里,正趴在桌上的何参谋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拼命想睁大眼睛,但感觉天地都在旋转,旋转,眼前出现了幻觉,他喃喃道:“保……险……”眼前的景象在变形又变形,旋转又旋转,浮动又浮动,他一下扑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8号包厢里,郑艳芳还在仔细琢磨着保险箱上的密码锁,左拧右旋地在找感觉。马世龙不耐烦了,“天鹅呀,已经半小时了,怎么还打不开呀?还说我笨呢。”
郑艳芳放下听诊器,一脸无奈地盯着保险箱,“不行,打不开。”马世龙又试了两下,还是不行,他垂头丧气地坐在一旁,郑艳芳直愣愣地盯着保险箱发呆。
马世龙想了想道:“我看,实在不行就撬开它。”说着,他掏出一把起子撬了起来。他从箱子前面撬了一会儿,保险箱纹丝不动,又从后面插进缝隙中,铆足了劲儿撬动着。大颗的汗珠在马世龙脸上滚动,脸上肌肉颤动,额上青筋暴跳,握起子的手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