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宣读旨意的时候,当初随周邵阳一起来甘州的两个老内侍,很自然的站到了程咬金身后。
老程读的速度很快,念完一张,还不等众人领旨谢恩,就开始念起了下一张。
众人虽然在心里腹诽不已,但是大家都知道老程是个什么人,所以也就全当没看见,不过,就算你想说也没用,你没见那两个陛下身边的近侍都没意见嘛。
圣旨宣读完毕,接下来就是酒宴了,刘兰与马周的交接需要三天,所以现在的刺史府还是由刘兰做主。
接下来的酒宴非常的丰盛,且带有一股西域的味道,当然,这是周邵阳从舞台上那些扭腰摆臀,极近风骚的胡姬身上所感觉到的。
真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刘兰与马周二人,刘兰任调回长安,任兵部右侍郎,马周任陇右道安抚使,甘州刺史,这二人都在仕途上大大的进了一步,确切的说是已经在仕途上登堂入室了。一个是正四品上的官,另一个是主导一方军政的大员。
至于愁的恐怕就只有周邵阳了,但他愁不是官职被卸,他身上的官职除了被卸下的安抚使与甘州别驾,还有虎威军的大将军,虽然这个大将军朝廷上下全都没当一回事。
他愁得是老程此来的目的,一般朝廷派官员出来宣旨,都是文官,可这次却是老程来了,这就让周邵阳有些捉摸不透了。
“咯~小子,过来”
老程满面通红的放下酒杯,打了个酒嗝,朝着周邵阳招了招手道。
看着老程那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说实话周邵阳还真有点不敢过去,自己还没娶她女儿过门,就先纳了妾,他怕老程一时兴起给他脑袋上来那么两下,那他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老程见周邵阳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动,气的一拍桌案道。
“墨迹什么,还不给老夫滚过来”
周邵阳只能在心里哀叹一声倒霉,随即起身向着老程的位子走了过去。
“小子给程伯伯请安”
周邵阳俯身施礼道。
“混账东西,不过半年没见,我就从岳父变成伯伯了,怎么,你想对我家银屏始乱终弃啊,是不是”
老程眯着眼厉声道。
“伯......呃,岳父您多想了,小婿怎么会对银屏做出始乱终弃这等事呢。”
周邵阳赶忙辩解道。
“哼,没有最好,不过老夫量你也不敢。过来坐下,咱们翁婿说几句。”
老程哼了一声后,就让周邵阳坐在了他的身旁。
周邵阳坐下后,朝着老程身边的亲卫队长程六点了点头,这都是熟人了,不需要多说什么,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小子,看你那副无精打采的表情,是不是老夫来宣旨,让你很失望啊”
老程瞥了他一眼道。
“废话,知道还说”周邵阳在心里叫道。但是他可不会蠢到说出,那样的话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怎么会呢,当小婿知道陛下派来的宣旨官是岳父时,小婿可是兴奋的一夜没睡呢,所以今天才会无精打采。”
“真的”
老程狐疑道。
“千真万确,岳父您明察秋毫,小婿怎敢欺瞒您呢”周邵阳赶紧一个马屁拍了上去。
马屁的效果非常好,老程听了这话,立刻就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哈哈哈,不错,算你小子会说话,老夫我很受用”
老程大笑着拍了拍周邵阳的肩膀,这两下拍的,不光是周邵阳感觉到疼,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赵勇跟周安也看的直吸气。
很早以前周邵阳就知道,这帮老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手从来都不知道轻重,所以跟他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或多或少的带上一点化瘀的药膏。这不,周邵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老程拍的地方已经没有知觉了。
“那个岳父,不知岳父此次前来甘州所为何事”
周邵阳忍住疼痛问道。
“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老程在周邵阳的眼前伸出两根,胡萝卜粗细的指头笔画道。
“喔?不知岳父可否告知是那两件事,小婿也好为您参详一二。”
“这是自然,你是我的女婿,又是一副玲珑心肝,自然是要让你帮老夫谋划一二”
老程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老夫这次过来为的公事,是因为数月前,吐蕃大相禄东赞率兵攻下了象雄国,如今这老家伙想乘着兵锋重谈和亲之事。朝中不少大臣都觉得这是好事,认为这样可以彰显我上国风范,所以都想促成这件事.......”
周邵阳一听立刻就急了,他到如今做的这些事,有极大因素就是因为自己看不惯和亲这件事。
“又要和亲”
周邵阳还没等老程话说完,就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
“这帮混账东西,既然他们想和亲,那就让他们自己送他们的老婆女儿去,别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初陛下不是说过不再和亲了吗”
“坐下,别一惊一乍的,听老夫把话说完”
老程看了一眼已经静下来的大厅,小声的对着周邵阳呵斥道。
周邵阳满面怒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但还是听了老程的话,乖乖的坐了下来,也不管面前的酒杯是不是自己的,抓起来就灌两口。
“哼!你以为当初陛下是说着玩玩的呢,那天几个家伙在朝上说了这件事后,陛下坐在上面就问,还有没有要和亲的,下面众人都没说话一片寂静,然后陛下就说,既然你等想要和亲,彰显我上国风范,那么朕就成全尔等,刚才提出和亲的人,每家的女眷统统看押起来,由你们自己护送到吐蕃和亲,当然,朕也不是不近人情,朕给你们封一个和亲县男的爵位,你等看如何啊”
老程说着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后来呢”
周邵阳也来了兴趣,便问道。
“后来啊,那几个家伙回去后就上吊自杀了,还行,是个爷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抗不连累家人。自此,朝中再也没有人提起和亲这件事。”
“那......死的那几家人后来怎么样了”周邵阳可不相信,朝堂上有谁敢在李二说过“再敢言和亲者死”这句话后还敢说出来,除非是李二要杀鸡儆猴,震摄某些人,所以挑中了这几个倒霉的家伙。不过李二既然要他们的命,自然会给他们相应的好处。
果然,老程的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周邵阳的猜测。
“后来.....陛下下旨,厚葬这几人,并且给他们家中的长子都荫了一个从五品下的朝议大夫。次子荫了一个正七品上的朝散郎,都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家族,以自己一人换取两个儿子入仕,也算是划得来了,最重要的是,这几家人,将来必定会被陛下重用”
周邵阳对于古代人的这种,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理念最是反感,可是渐渐的,他也发现,自从自己踏上了朝堂之后,自己做的事情也在向他们靠齐。他想说点什么,来替自己辩解一下,好让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变成这样的人,可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自欺欺人最是可笑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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