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外两个女子站立着,紫衣女子正抬头张望着营内的情况,白衣女子却静静立着,垂首不语。
“姑娘,王上不会不在这儿罢?”露则看见刚才去传话的士兵正独自一人跑回来,不解地问。若是王上在,知道姑娘来了,定会亲自出来相迎的呀?奇怪。
莫溪闲听到露则的话,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那士兵已跑至门前,轻声道一句,“兴许是在忙呢。”
露则听了,也觉有道理,乖巧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士兵跑过来,喘着气,大声道:“姑娘且随我来罢。”
军中巡视的人五步一队,十步一列,甚是严谨。走到一个营帐外,那士兵停下,转身对莫溪闲道:“姑娘先在此处休息,王上此刻在忙,晚些时候会来寻姑娘。”
“多谢你。”莫溪闲淡然一笑,似乎并不介意裳书漓没有来接自己。
露则掀开门帘,请莫溪闲先进去。
莫溪闲走进去,四处打量了一番,这营帐里的设施还真是简单,比起南隅的营帐,西夷的设施简直堪称简陋。
“姑娘可要……”
露则说了一半的话忽地停下。莫溪闲还等着听,半晌无声……气氛瞬间诡异起来,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人……无端地心跳加速,这人是……
迟迟等不到身后的人有动静,莫溪闲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去看看。
一身黑色锦服衬着秀挺修长身材,目朗如日月,眉似聚风云,风姿特秀,爽朗清举,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那,恰好一轮美满。唇角的笑意不再是轻佻的味道,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唇线紧抿,透着些许紧张之色。
莫溪闲眼中那个人的面孔清晰地映出之时,身体却再也不听使唤,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叶……”
下一秒,叶宬佑已经将眼前呆滞的女子拥入了自己宽厚的胸膛,这一年,他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抖的厉害,他多害怕他认错了人,多怕她转身过来露出疑问的神色,多怕她张口却不叫他的名字。看到她惊呆的表情,他就心安了,听到她半天吐出一个叶字时,他就笑了。这才敢肆无忌惮地将她拥入怀中,耳鬓厮磨,深吸一口气,“闲儿,我多怕你忘记了我……”
莫溪闲整个人被叶宬佑箍在怀中,动弹不得,任他的呼吸吐在自己耳边,任他在耳边喃喃细语,这个久违了的怀抱,还是一样的有力,还是一样的透着敦厚的温热,眼睛涨的酸疼,却还倔强的忍着,不能哭,这种久别重逢,不是该笑么?为什么说不出一个字,是他的双臂箍的太紧,心脏压迫地来不及跳动了吗?可是叶宬佑,你怎么也在抖?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一个字,那么多话要说,半晌却还是只磕磕绊绊道出了他的名字。
“……叶,宬佑……”
“对不起闲儿,我又来晚了。这次晚了太久,久到我好几次都快要在恍惚中死去……一日不见,思子如狂,你不在的这三百九十六天,要我几度癫狂成魔……”
周围的空气都凝聚在这里,好似围成了一道屏障,将这二人圈在了这静谧温柔的氛围中。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
过了好一会儿,渐渐麻木的双脚让莫溪闲慢慢从恍惚中醒来,平静地开口道:“你把露则她怎么了?”
无奈她的视线还够不足以越过叶宬佑的肩膀,被他的胸膛遮了个严实,看不见他的身后躺在一旁的露则。
“她无事,我不过点了她的睡穴。”叶宬佑的声音有些慵懒的味道,这家伙莫不是困了。
莫溪闲尝试着动了动,却是徒劳,那双臂膀将她牢牢禁锢着。
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该在北炎么?”
叶宬佑顿了顿,声音沉稳了许多,“我来……是因为书漓。”
“书漓?你要把书漓怎么样?”莫溪闲很难想象叶宬佑和书漓会站在对立的战场上,心中一惊,抬手推了一下身前的人。这次她稍微一挣扎,这个怀抱就开了。她抬起头,看见叶宬佑的脸,墨黑的眸子里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和疑虑。
听出她语气中的惊慌失措,叶宬佑心里涌出说不出的酸楚,他怎么忘了,这么久,她都是在书漓的身边……她会对书漓的事如此在意……难道她已经……一时失神,竟被她挣脱了。
望着她的脸,很久不见却日思夜想的脸,虽消瘦了一些,但五官又更加立体精致,已然退去了青涩,尽显成熟的柔美,还是一样不施粉黛,素颜倾世,皎皎如星月的秀眸还是那般清冶,只是她现如今紧张的表情,让他心疼,苦笑着回答道:“我能把他怎样?不过是不想他这般送死罢了。现在的西夷,又怎能与北炎抗衡。”
听到叶宬佑是来阻止裳书漓的,莫溪闲才安下心来,她真的很怕叶宬佑会和裳书漓同站在沙场的两边,若是那样,她宁可先他们其中一人死去,也不愿看见有一人死在另一人手中。
既而仰头问道,“你见过书漓了?”
叶宬佑还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含糊地应对道:“恩。”
莫溪闲并未察觉,只是更加激动地问,“那他怎么说?”
叶宬佑被她的态度打败,稍稍侧过身去,不再看她。不满道:“他现在是西夷至高无上的帝王,又怎会听我的劝告。”
说完,见身边的莫溪闲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叶宬佑心中的不满,已经化为了浓浓地嫉妒,才又沉声道:“闲儿这么久未见我,就不曾想过我么?就未曾有过去找我的念头?”
莫溪闲被这一问推到尴尬的边缘,找你,当初明明是我自己要走的,又有什么理由去找你。更何况,你不是已经娶了那夏太尉的千金……我又凭什么回去找你。想想自己这一年,过得又何尝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开叶宬佑之后,好不容易隐居云墨,又被南隅抓走,接着又被禁闭于西夷的王宫里……哪一天,她是自由的?
双眸黯淡下来,浅笑道:“既是决定走了,又有什么理由再回去。”
叶宬佑垂在袖间的双手握紧又松开,紧张道:“闲儿就不曾想过我吗?”
想你又如何,我们还不是分开了,你还不是娶了别人。事已至此,叶宬佑,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她强压着心中的波澜,依旧淡然一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们了。”
叶宬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方才放开了她。上前一步,想要再次抱一抱她,“闲儿……”
外面有士兵的对话声,莫溪闲才回过神来,这可是在西夷的军营中,怎么还有空在这里互诉衷肠。上前推着叶宬佑,着急道:“你快些走罢,此地不宜久留,万一被人发现了……”
叶宬佑抓住她推着自己的那双小手,语调又柔软了下来,“闲儿不跟我走?”
莫溪闲顿了顿,若是能走,她自然想离开。只是现在,她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怎么能就这样丢下书漓不管不问。她还不能走。
“我不能跟你走。你快些走罢。”说着把叶宬佑又往外推了推。
叶宬佑难以置信转而失落的表情看得人心疼。
莫溪闲心中也在强势地反抗着自己,但,叶宬佑,我们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