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溪闲回头一看,那是一个穿着劲衣的男子。手握长刀,看起来应该是巡逻的侍卫。
莫溪闲一脸难堪的表情,弱弱地道:“三皇子方才要我去他的书房拿些东西,我今日才来府中……不太认路……就……”
“书房从右边的门出去,直走就是。”这侍卫见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这才松懈了下来,毕竟三皇子的府邸,从没有随便的外人能进来。
“多谢。”某女温顺地低头道谢,转身快步离去。
如那侍卫所说,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前面有一座阁楼,只是黑灯瞎火的,像是无人。这大晚上的,四周黑漆漆一片,甚是恐怖。
一路小跑过去,到门口莫溪闲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咬咬牙,壮着胆子轻轻地开门进去。
这书房也极大。大晚上没有灯,要找个东西还真是不容易。屋内的人,借着月光,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翻找,怕惊动了什么人,殊不知,稀世轩里,此时,已经兵荒马乱了。
裳书漓赶到裳曈雪的府门外时,裳流风已经恭候多时了。
“皇兄。臣弟接到虹衣的消息,就带人赶来了。现在,这府邸已经被臣弟的人包围了。”
裳书漓深沉的双眸在夜色中燃烧着,望着这两扇朱红的大门,像是携带了地狱之火随时都能将眼前的一切燃为灰烬。
口中却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侍卫冲开了门,人就哗啦一下如洪水般涌入这座禁闭的宫殿。
稀世轩里,裳曈雪还在玩弄着一只骨笛。
家仆跑进来报,“殿……殿下,王……王上还有四皇子带兵攻进来了……”
裳曈雪似乎并没有听见家仆的话,继续专注于手中的物件。直至裳书漓一行人进来,他也未曾抬起头。
“她在哪?”裳书漓的声音冷如玄冰,却又带着极浓重的焰火味。
“呵呵,到我这里来找人吗?那可不好找……我这里活的死的……都太多了……”裳曈雪依旧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手中的玩意儿,双眸中幽蓝的光更浓了。
“去找,掘地三尺活的死的……全都找出来!”裳书漓一甩衣袖,右手攥紧了剑柄,像是随时都准备抽出来。
书房里的莫溪闲还在继续翻找着。在哪里?在哪里……
忽然听到房门有响动,绷紧的神经差点断掉,一个黑影蹿过来,拽住了她的胳膊。她甚至来不及惊呼,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
这声音是……
“四皇子?”
“恩,跟我走。”裳流风抓着莫溪闲的胳膊就往门外走。
“等等……我还没有……”
“我找到了。”裳流风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
莫溪闲愣了一下,随即赶忙跟他出去了。
“皇兄来找你了……”裳流风一边走一边说着。
“什么?书漓来了!”意识到自己直呼了西夷帝王的名讳,莫溪闲赶忙捂住嘴。也是,自己晚上没有回去,他一定会知道的。
二人进了稀世轩,就见一身玄袍的裳书漓,挺身直立在大厅中央,俊眉深锁,眯起的眼眸细长而深邃,浓墨一般看不清里面,紧握着剑柄的右手骨节突出,没有血色,直看见进来的人的面孔,才换上了一副紧张的神色,直盯着进门的女子。
“皇兄,找到莫姑娘了。”裳流风才进门就大喊一句。
然而裳书漓并没有理会裳流风的话,只是目光紧锁着其后进来的那个女人。
莫溪闲见裳书漓抿着嘴不说话,只来来回回把她打量了几遍,便回应道:“书漓,我没事的。”
裳书漓才收回视线,转身对着主座上还玩得很高兴的裳曈雪一字一句道:“裳曈雪,你可知罪?”
裳曈雪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视线从裳书漓身上转移到莫溪闲身上,最后落在了裳流风身上,淡粉樱唇轻启,贝齿微含,笑道:“原来你找这个。这可是我今日才找到的宝贝。”
“你在找死!”裳书漓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就要提剑冲上去。
“皇兄,已经找到名册了。”裳流风将那本名册交与裳书漓,大声道:“正是偷换的那本。少的贡品,其私自送给北炎二王爷的那批东西完全符合。”
裳曈雪好像并不介意,只是看着裳流风笑了笑,道:“无论怎样,最后还不是到了我手上。你要的东西,都在我手上。”
裳书漓放下手中的剑,正声喝道,“三皇子裳曈雪,私自篡改先王手谕,私扣国家贡品,勾结外邦,其罪当诛,现禁押于其府邸,明日赐鸩酒,以告先王。”
这……这么决断……这么轻松,就处死了自己的兄弟……书漓……这还是那个凡事微笑忍让,谦逊温润,不与人争的翩翩君子吗?
莫溪闲都怎么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圈套,自己又恰巧做了这中间的棋子。
裳流风与裳曈雪,一定没那么简单。裳曈雪似乎对他的珍宝以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会篡改贡品名册?裳流风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怎么如此轻易就找到那本名册的?黑灯瞎火,她翻了半天都未寻到,他是怎么在进屋不久,那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的?他又是如何知道那些东西是送给北炎二王爷的那些?
不,这就是个圈套。裳流风或者裳流风与裳书漓一起摆好的阵,所有的证据其实早已准备好,就等这么一个机会,然后将罪行套在裳曈雪的身上……
从裳虹衣让她来找那本名册开始,就是这圈套的一部分……
所以今日,那本名册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进了裳曈雪的府邸,为他们打开了大门。
裳书漓……你们真是……好计谋……
裳书漓拉着莫溪闲回宫,一路上二人均是无语。
回到回雪阁,莫溪闲进屋,裳书漓也跟着进来。莫溪闲正要关门,却把后面跟着的裳书漓夹在中间。二人尴尬的站着。
最后,裳书漓抬手抚上了莫溪闲抓在门边的手,严肃地道:“闲儿真不该去做这些事。”
莫溪闲觉得好笑,“我不去,你们又如何拔了三皇子这根巨刺?”
裳书漓有些微怒,抬高了语调,大声道:“我不愿闲儿为我或是再为任何人冒险,我只要闲儿好好地活着。所有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好。闲儿要信我!”
怎么?裳书漓好似对她做棋子的事情很恼火,难道,这真的不是他的意思?难道……是裳虹衣兄妹?若真是这样,他们为了自己的皇兄也算是想尽招数,鞠躬尽瘁。
认定这事裳书漓不知情,莫溪闲才觉好受一些,淡然一笑,“我以为可以帮你,却还是什么也没做……”
裳书漓见状也温软了下来,那一汪深情愈发地浓郁,像一团抹不开的丹青,“傻闲儿,我不愿你为我的事费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到时,把王位给四弟,然后我带你一起寻一处山明水秀可好?”
莫溪闲避开他的视线,没有接话。她很感激裳书漓为她想的这一切,只是除了谢谢,她也不知要怎样还这份人情。
“我……”
不待莫溪闲说完,裳书漓又一次打断了她,从什么时候起,他害怕听她说话,害怕她口中的拒绝。
“好了,闲儿累了,快休息吧。对了,今日巧烟不能伺候,我换了露则来,有事你叫她便好。”柔柔一笑道。
换人了……莫溪闲觉得奇怪,“巧烟呢?”
“她有别的事。闲儿有事就露则去做罢。”裳书漓说着收回抵在门上的手,准备离去。
“好。”
莫溪闲总觉得今日的书漓有些奇怪,尤其是刚才她问道巧烟的时候,总觉得裳书漓的笑容有那么些不自然。
又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隐瞒,甚至欺骗的吗?莫溪闲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快要习惯了这种感觉,这种被别人欺骗的感觉,好似她的人生就是由一个一个谎言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