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羽纱的安排下,莫溪闲又顺着来时的暗道回到了裳虹衣的宫中。
裳虹衣正坐在房中等她。见她来了,笑着迎上来,道:“你倒是守时,刚刚好。”
莫溪闲不敢耽搁了,怕是书漓该去回雪阁了。她要快些回去,万不可引起他的怀疑,毕竟这事是她私自答应了裳虹衣做的,书漓若是知道,不原谅她不说,裳虹衣怕也是罪大恶极了。
“我先回去,今日之事晚些再与你说。”说着便又把头发衣饰整理了一番。
裳虹衣也帮忙看了看她的服饰,确定无误,才送莫溪闲出门。
嘴上还不忘说着:“我就不送姐姐了,姐姐明日可要再来哦。这时鲜草保不齐明日就能开花了呢。”
莫溪闲暗暗夸赞裳虹衣的好演技,也配合的说道:“好,明日我再来。”
巧烟还在门外的回廊处候着,见姑娘出来了,赶紧迎上去,看姑娘与公主的面色,二人定是相谈甚欢。真想不到这温婉娴静的闲姑娘居然能与傲气强势的公主玩到一起……但看姑娘这笑颜,今日也好与王上交差了。总归是只要姑娘开心,王上就开心的。
晚膳时,裳书漓果然问了今日之事。
“听闻闲儿今日去虹衣宫里研究花草了?”
裳虹衣说的还真对,她王兄一定会问起,好在提前想好了应对之词,“是啊。想不到公主竟然收罗了这么多奇花异草,好多我没有见过,甚是新奇。”
裳书漓欣然一笑,满目柔光,“闲儿喜欢就好。我最近比较忙,陪不得你,好在有虹衣能与你作陪。只是,我倒不愿闲儿与那丫头走太近……”
“怎么?”莫溪闲疑惑道。
裳书漓尴尬一笑,“那丫头太性子太直,说话也没个分寸,怕你在她面前吃了亏……”
莫溪闲也尴尬一笑,能要她吃亏的人,还真没几个。书漓是没见着当初裳虹衣在她面前的样子,她可没少让裳虹衣憋气。
“公主待我很好,书漓不必担心。”
裳书漓握着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又遁入了深思,总是看你一次次受伤,让我怎么能不担心。想起上次那战场上倒在烈火边的身影,他就开始揪心的疼,若他再去晚一点点,而今,她就真如传闻中所说,和那南隅太子一起粉身碎骨了。
莫溪闲打断了他的思绪,“书漓怎么又在发呆?快点吃饭啊。”
“好。”皓齿微露,浅笑安然。闲儿,能与你这般坐在一起吃一顿寻常的饭,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莫溪闲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书漓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按裳虹衣的话,西夷现在的国情十分混乱,裳书漓被佞臣贼子弄得焦头烂额。她想,或许自己能为他排忧解难也说不定。并且,她着实很想了解三皇子的事情。说起三皇子,裳虹衣总有那么些吞吐,总觉得她对自己有所隐瞒。
裳书漓自然没想到莫溪闲会开始关心他的事,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也说不定,但他并不愿把这些血腥纷争搁在她面前,这些事,由他来做就好。她只要继续做当初西院中那个抚琴而笑的灵动女子。待他处理完这一切,就与她一起找一处僻静深巷,合奏高山流水,把酒话桑麻。
“不过是朝中纷扰之事罢了,闲儿无须担忧,我自能处理好。”说罢又为她盛了一碗热汤,俊美的唇线上下轻扬,“快些吃罢。莫要凉了。”
莫溪闲见裳书漓并不愿与自己谈朝中之事,也只得作罢,低头继续吃饭。看来,这之后,还只有靠着自己一点点摸索去了。
第二日,莫溪闲一早就带着巧烟去裳虹衣那里。
巧烟笑道:“姑娘真是喜欢花草。难得见姑娘这么热心一次。”
莫溪闲笑了笑,“花草比人好,只需自顾自地开放凋谢,自有人欣赏。”
巧烟呆滞的眨眨眼,“巧烟愚钝,听不明白姑娘说的话。”
莫溪闲又转头给她一个甜美的微笑,“没什么,走吧。那时鲜草保不准什么时候就开了。”
巧烟不明所以地跟在后面快步走去。
自打上次莫溪闲掀帘而出之后,这伶音坊渐渐就开始红火起来。半月之后已然成了烟柳巷炙手可热的乐坊之一。那些公子官人于午后开始齐齐聚于伶音坊,只为一听那清音姑娘的琴声,一睹她的倾世之姿。
莲娘现如今已经把莫溪闲当姑奶奶供着,可谓是百般依顺,只要莫溪闲能上台,随她想怎样。可就算莲娘不要求她,莫溪闲在这坊间的日子也没那么安顺,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江湖的水说深就深,说浅也浅。不过是一些名伶对她这突然冒出来的红人生了嫉妒之心,可这嫉妒往往又是人世间一切罪孽的根源之火。稍有不慎,就会惹火烧身。
这伶音坊的玄音,便是个角色。
见莫溪闲这下午场逐渐火爆,她便去和莲娘嚷着要换到下午场登台。要说玄音也是个绝顶媚色,她与羽纱皆是这伶音坊的头牌。要说对那些公子抛个媚眼,露个勾魂媚笑,跟羽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莫溪闲也困惑,如她这般姿色再加上手段,何不直接找个红楼进去做花魁得了,少不了男人的青睐,何苦还再这里忍辱负重,不能施展拳脚。
羽纱摇摇头,惋惜道:“她也是个可怜人,本是一官家小姐,可惜他父亲犯事被贬,她也难逃命运戏弄,落得这烟柳巷,被迫做了艺伶人。再怎么跌落红尘,骨子里还有着那一股别扭的傲气,备受其磨。”
莫溪闲也黯然一笑,“世事弄人。说不清道不明。”说到底,自己如今,又比这坊间的人,好到哪里。
玄音自主换了下午场,莲娘也只得由着她,只要有钱,有什么不行的。再者,莫溪闲每日也不过弹两支曲子,多一曲不奏。所以也总要有人来撑住场子。
玄音的琵琶弹的极好,连莫溪闲也忍不住佩服。那些官人公子更是听得如痴如醉,可她还不满意。她看向莫溪闲的眼神是愤怒的,因为她的一曲出价最高不过百两,而那日有人为听莫溪闲一曲,竟出价上千。气得她回房闷声砸碎了满屋的古董花瓶胭脂盒。莲娘劝慰了半天也不知这姑奶奶是发什么脾气。
只有莫溪闲无奈摇头,一笑置之。她又怎能告诉别人,那日来的正是裳虹衣的四哥,西夷的四皇子裳流风呢。
裳流风的出现也是莫溪闲没有想到的。好像是约好的,又像是恰巧偶遇的。至少裳流风是这么说,听闻伶音坊有一上仙在奏仙乐,便来瞧瞧。
莫溪闲不信,不信裳虹衣会不把这事告诉她亲爱的哥哥。裳流风的听闻,定是听他妹妹的闻。
台下宾客满坐,莫溪闲照例又若有似无地看了一旁的羽纱一眼,用眼神询问她台下是否有那个人。羽纱摇了摇头。又没来,他要什么时候才肯来。或者,他根本不会来,朝中的阴招阳道已足够他应接不暇了?
算起来,她到这伶音坊也有一个月有余了,那个人,居然还未出现。裳虹衣,你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