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华和梁伟东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再也等不及叶建清回话,两人跨上一部借来的摩托车,直往菜子岭看守所飞去。
他们在会见室见到了许光平。这回许光平名符其实是光头了,他头皮精光,蓝幽幽闪亮着。看起来他的气色还不错,只是眼里积蓄着两泓功亏一匮的沉痛。
“没什么大不了,几年出去照样是一条好汉。”许光平淡淡地说。
刘志华想到多年的好朋友身陷囹圄,心中一阵酸楚,强作欢颜告诉他:“是没什么大不了,有些事你可要学会忍耐。”
“那次在西坑我就跟你说了嘛,不要去惹他。”梁伟东口气里透出责备,好像是怪许光平不听他的话。
“这事不会完,我出来后将继续。”许光平定定地看着梁伟东。
梁伟东无奈地叹了一声,承受不了他的眼光,转过头去。
“光平,你还是忍着点,争取早点出来。”刘志华说,“我们在外面帮你跑跑关系。”
“这不必,谢谢了。”许光平诚恳地说,“倒是需要你们帮我多照顾我妹妹。”
说到妹妹,许光平仿佛又看见她死人样躺在床上,眼里一片泪光晶莹闪烁。
“你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刘志华鼻头酸酸的,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伟东叹了一声,转身走开。他走出会见室,向看守所的办公室走去。
在窗口探头一看,梁伟东高兴地叫道:“老简!”
办公室里正是他想找的看守所副所长老简。老简合上材料,笑着对梁伟东说:“怎么?你‘进来’啦?”
“我‘进来’了还能有自由跑到你的办公室?”梁伟东给他递上一根烟,“是我的朋友,12号房,姓许,许光平。”
“知道知道,持枪报复魏三明的那个人。”老简说,“这小子胆量不小,真是向天公借胆。”
“哎,老简,我告诉你,他可是我的好朋友,你说什么也不能喊人‘修理’他。”
“看你说哪去了?我们是文明看守所,哪会有这种事?”
“老简,我们又不是外人。”梁伟东向老简颇有意味地笑了两声,“你养的几个狱头我还不认识?”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老简摆了摆手说,“我明白,保证你朋友在这里毫毛不损!”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梁伟东担忧地说,“不过,我怕魏三明叫武警来这边揍他。”
“这应该不会吧,”老简吐了一圈烟雾说,“魏三明算什么东西?敢来这边逞英雄?说实在的我很反感魏三明这鸟人,我还真钦佩你的朋友许光平。”
梁伟东点点头说:“好吧,拜托你。晚上出来喝几杯怎么样?”
“最近发大财是不是?”
“难道要等到发大财才请你?就是借钱也该请你哪。”梁伟东做出很肝胆的样子。
“好好好,”老简高兴地说,“晚上我有空就给你打传呼。”
梁伟东走出办公室,走到甬道上,刘志华也出来了,两人没有说话,向着大门走去。
刘志华发动了摩托,回头对梁伟东说:“现在风声这么紧,我担心光平要判15年以上。”
“这有什么办法呢?”梁伟东耸了耸肩头。
他们刚刚回到圩尾街,立即听说叶建清也被捉进派出所,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生活在跟我们开玩笑,让我们刚到看守所看完朋友,又马上要到派出所?刘志华和梁伟东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在临近黄昏的圩尾街上投下一团庞大的暗影,他们的心灵里也笼上了一层暗影。
这时候,他们听到刘仲修家里传出了傻瓜刘新民的歌声,低沉浑厚,饱含一种语言难于表达的沧桑和激奋。这首歌他们常常在唱,但是这时候,他们还是被深深打动了。
浪子的心情,
亲像天顶闪烁的流星,
浪子的运命,
亲像鼎底蚂蚁的心理……
……
“走吧。”梁伟东推了推刘志华。
刘志华发动摩托,加大油门,呼啸着向前冲去。他们终于碾碎投射在圩尾街上的暗影,逶迤着一道光亮向顶街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