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藤在徐凤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就像以前离开时那一样道别离开,只留了徐凤一个人在黑暗里,那是一种无边的黑暗,压抑的人喘不过气。
远藤由贵虽说是要回去休息,但却是在自己的睡房里只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又推门出去。在二楼的尽头拐角处有一花架,上面一株兰花长的极好,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远藤探过手去,在那株兰花的底部轻轻一碰,看似一面正墙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一道暗门,远藤一闪身就进入暗门中,然后那道门又悄无声息的关闭了,任常人怎么看都不会看出破绽来。
说是暗室,倒不如说是一间布置的极其妥当的办公室来的更加贴切。里面办公桌、办公椅等办公用品是一应俱全的,在那桌子上还有电台,发报机等,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张行军床,上面也是被褥齐全的,而且一看就是常有人睡的。
远藤由贵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手将领带扯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卸下自己平日里的伪装,真真的放松自己。
在那行军床一侧的矮柜上放着一张照片,两个大人带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看着应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只是照片上那男子是长袍马褂中式的打扮,可是那女子却是一身日式的和服,乘着背景里盛开的樱花倒也是好看。
远藤虽是将身子整个的都沉进沙发里,可是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看着那张照片,这也是这间密室唯一的一件他认为是最宝贵的东西。那是自己跟父母最后一张也是现存于世的最后一张合影。不错他是一个中日的混血儿。当年他的父亲是满清派出国的最后一批留学生之一在东京的帝国大学留学,在那里认识了来自日本贵族家庭的藤川家的小姐禾子。不久两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年轻人相爱了,虽然这段爱情受到来自各方的极力反对,可是爱情的力量往往是不可战胜的,最终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不久他们的孩子诞生了,是个可爱的男孩,本以为就此美满的生活就开始了。可是黄海海面上的一场血战却结束了这美满幸福的一切。清廷召回派往日本的留学生,远藤的父亲在妻子的泪水不舍中登上了回国的轮船,从此音讯全无。而远藤的母亲也在长年累月的相思中一病不起,在远藤十四岁那年撒手人寰。远藤在母亲家的地位本就是尴尬不堪的,在唯一疼爱他的母亲也离他而去后更是沦落的像个下人一般,没有自己的睡房,只能是睡在后院的柴房里,吃的比家中的下人还不如。因为外公一家认为,自己女儿的死是那个中国人一手造成的,这个有一半中国人血的孩子也是有罪的,可是毕竟他的身上还流有一半他们高贵的日本贵族的血液,所有杀掉他是不可能的,但可以让他自生自灭。可是四年过去了,那个本来应该自生自灭的孩子,不但没有死,反而成长为一个英俊的青年,可能是年少间的经历,倒是比平常的孩子更加的坚毅刚强。这点被一直忽视他的外公偶然间发现,这个个子不高成日里面无表情的日本老头,是日本情报部门的一个重要的人物,在发现远藤后,一个罪恶的计划就此生成。他先是让自己的学生同样是日本贵族的远藤家将这个孩子收为养子,在更换了他所有的身份信息以后远藤由贵被送入军队,在那里进行一系列近乎残酷的训练,一步步远藤被训练成了一个嗜血凶残的刽子手,一个用来在中国收集情报,搞暗杀破坏的间谍。
远藤此刻一直在运作一个天大的阴谋,他来到自己父亲的国家已经整整十二年,他痛恨这个国家的一切,他只是承认自己日本人的血统,他不耻自己身上还流淌着其他的血液,他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来彰显自己身为大和民族的高贵。可是有一些东西不是自己想就可以抹杀的,那是一辈子都会永远烙印在身上的,所以就算是当初把自己亲生的未满月的儿子送出去,也是不想让他重复自己的命运。就像现在的自己,不管在外边是怎样,可是在这间密室里,卸下伪装后,永远是疲惫不堪,软弱无力的。
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凌晨时分了,到了每日联系大本营的时间,远藤从那沙发上起来,熟练的架设好电台,调好功率和频道,驾轻就熟的用密电文发送着自己刚刚获得的情报。在发密电的时候,远藤不时地低头看腕上的手表,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一份关于中国军政府的绝密文件便发送回了日本。他麻利的将关闭了电台,使电台进入无线电静默状态。可是远藤却没有离开电台,只是在那里默默的等着,在等了十几分钟后,他又熟练的打开电台,这次是接受大本营发来的电文。远藤仔细的听着,将密电码麻利的抄在一张白纸上,然后在桌子的暗格里取出一本标注为密码本的小册子。只用了一小会的功夫就将电文翻译出来,那是指示他下一步行动的。随后远藤划了一根火柴将那电文付之一炬,看着那薄薄的纸片在火焰里上下翻腾,化为乌有,远藤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
沈静菲在那软榻上翻了个身,手臂不经意的搭在旁边的枕头上,却是没有触碰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一侧的床榻是空的,手一摸都是冰凉的,看来人离开有一段时间了。伸手将搭在一侧的睡袍取过来,披在身上,打开房门,虽是夜里,可是走廊上几步一盏的夜灯,倒是能将路照的清晰。沈静菲走过一间睡房,门虚掩着,一个保姆样式的阿姨睡在门旁的单人沙发上,本就睡1浅,听到沈静菲推门的声音,忙从那沙发上起身,轻轻声的开口,“夫人。”
“嘘。”沈静菲立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保姆小声,“小声点,没什么事,你接着睡吧!我看看孩子。”
一张漂亮的粉色公主床,就放在房间里,上面一个漂亮的像是天使的女孩,正甜甜的睡着,怕是在睡梦里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或是物,女孩虽是在沉睡里却是露出甜美的微笑。
“小小姐,每天晚上都睡的很好,夫人请放心。”保姆在沈静菲的身边轻声的回话。
沈静菲微微一笑,“那就好,只是辛苦你们,这孩子以前夜里最是闹了。”
从女儿的房间出来,沈静菲没有在二楼停留,因为两个儿子此时不在这里。想起儿子现在待的地方沈静菲就火大。
欧阳浩一贯的西式新派做法,可是就偏偏是在对两个儿子的教育上却是顺从自己父亲的一贯老路,总是说自己从小就被父亲丢在军里,说男孩子就是要从小历练,于是两个孩子是时不时的就去军营里。这次就被送到京城卫戍部队的直属营里去了,并且欧阳浩还说这次要小哥俩打靶成绩得了全优才可以回来。沈静菲听的肝疼,十几岁的男孩子就成日里舞刀弄枪的,真不知若是一天长大该怎么办?于是在欧阳浩面前抗议几遍,得到的答复是,“我十五就跟着三叔上山打野猪了,三叔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老林里,三天后才去找我。若不是我枪法好,你怕还成不了欧阳夫人呢!”话说完,只是在沈静菲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算是道别,就带着一队人开会去了,只留沈静菲一人在大厅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