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楼拾阶而下,穿过一楼的大厅,直接往一楼东侧的一间房间走去,走廊里也跟二楼一般几步就有一盏夜灯,跟二楼不同的是就算是这深夜,只要欧阳浩在书房,偶尔在这边还能碰到其他的人,有时是值夜的侍从,有时是秘书副官。今天刚一下楼,就见欧阳浩身边的私人秘书赵怀信从书房方向出来,低头整理着手里的文件包,都快到沈静菲眼前了,才看到沈静菲。因为是时常这样碰面,所以双方都觉得习以为常,早就过了尴尬期,赵怀信立正给沈静菲行礼,也是轻声的尊了声,“夫人。”
沈静菲立住脚步,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客气的微微点了一下头,“赵秘书,这么晚真是辛苦了。”心里一阵发紧,赵怀信是欧阳浩的私人秘书,一般不会这么这么晚过来,竟然是过来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夫人,这是卑职的职责所在。”沈静菲不止听欧阳浩说过一次,这个赵怀信是个出了名的纪录严谨的人,放眼看过当真是如传言一般,就是这样跟沈静菲见面说话,那军姿也是站的笔直,想着在家里守着夫人不知是个什么样子。
“赵秘书快去忙吧,我去书房看看。”
欧阳浩的书房门是紧闭的,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可是沈静菲却是能在那走廊里闻到似有似无的淡淡的薄荷香烟的味道,怕是刚才赵怀信离开,开门时从书房里飘出的味道。平时白天只要是欧阳浩在,书房门口总是有侍从在的,只是这深夜,再有欧阳浩是睡下后又起床的,自然是没有人守着。沈静菲脚上穿的织锦的便鞋,踩在那厚厚的羊毛地毯上自然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门都被她推开一半屋里的人竟是浑然不知。
“我不想听你们再分析什么?只告诉我事情怎么会这样?消息到底是从哪里给透出去的,那几个人不是都有人在盯着吗?怎么还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不要解释什么,你说的每一句话我现在都不要听。现在马上去找,这事若是办不好你就不必再来见我。”欧阳浩在讲电话,声音很大,虽是背对着门,沈静菲看不见他的表情,沈静菲还是可以听出他在生气发火。又等了一会,欧阳浩不再对着那电话的话筒说话,想必是讲完了。
沈静菲轻轻的走到欧阳浩的身后,只见欧阳浩双目紧闭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握住电话的听筒就那样随意的搭在自己的腿上,脸上则是写满了焦虑。
沈静菲看着欧阳浩的样子一阵心疼,不过是三十几岁的模样,额角边的头发竟已出现不少的白发,那个自己初见时的随意放肆样子竟再也找不回来,将手轻轻的抚上欧阳浩的头发,“怎么了?”
欧阳浩一直是闭着眼睛的,根本没有听到沈静菲进来,如今沈静菲的碰触让他猛地掀开眼睛,正对上沈静菲一双关切的眼睛,仿佛是被人窥探一般,竟是一阵慌乱。
“怎么了?”沈静菲从未见过欧阳浩这般,于是又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睡着了,只是没听见你来,被你吓着了。”欧阳浩边反身将电话扣回话机边解释,他不知道沈静菲在门口站了很久,久的听到他是刚放的电话,并不是睡着了。她不知道欧阳浩为什么要骗自己,只是心里那种不安又隐隐的浮现了出来。
“咱们早就说过,不管是什么事都不要瞒我,让我这样莫名的猜,还不如直接告诉我,就算是最坏的事,咱们都要一起分担的,是不是?”沈静菲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一番话,只是觉的这话非说不可,不然就什么都晚了。她顺从的依在欧阳浩的身边,“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愿我去直面那些危险或是不堪,你总是想将我放在你为我建好的水晶城堡里,可是我记的当初在黛山避暑时我也告诉过你,不管前面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都要跟你携手一起走过,我不要,也不能逃避的!”
沈静菲的话语,让欧阳浩心里一热,可是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她,她的身体一直不好,虽是通过德国医生的治疗总算是找回了以前的记忆,可是毕竟当初她伤的太重,又在伤后生下他们的女儿,身体透支的太厉害,如今是时不时的就会不舒服。沈静菲怕自己担心,总是不让身边的人告诉自己,可是自己总是能通过跟着的人悄悄的了解,每次自己回来看到的都是一个健康开朗的妻子,可是背着自己,她又忍受了巨大的痛楚。如今若是让她知道这个消息,自己真的没有把握她会撑的下去,不,绝对不,不能冒这个险,绝对不能。
“瞧你说的,我有什么事在瞒着你,总不过是一些烦人的琐事罢了,告诉你难不成是想你失眠吗?”欧阳浩脸上换上一贯的随意,“好了,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这夜里你起来做什么?好了,我陪你上楼去好不好,瞧你手这么凉,仔细又生病。”
两个人回到楼上,欧阳浩靠回床上,沈静菲枕在他的胸膛上,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是无话,沈静菲抬头看着他沉默的脸,不由得伸手抚摸起来,“你又长白头发了。”
“嗯。”欧阳浩含糊的答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看着不知道哪里,似乎是在沉思,又似乎是茫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沈静菲知道他并没有睡过去,他心跳得那样沉,必定仍是醒着的。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膛,“不要瞒我,好不好?”
欧阳浩缓缓地睁开眼睛,将抱着她的手臂收拢一些却是依旧什么也不说。沈静菲沉默了,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欧阳浩不想说,虽然从内心里沈静菲感觉到他的不安和焦急,可是他本人不说,她总不能逼着他开口。
两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情,虽是躺在那床上却是谁也不曾睡实了。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那房门上就响起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欧阳浩皱着眉起床,顺手披了件睡袍开了门,闪身出去了。
沈静菲睁着眼睛盯着自己上方的天花板,脑海里却是一片的空白,眼见着欧阳浩出门好一会没回来,沈静菲索性也起了身,取了件织锦缎花的披肩围在肩上,依着那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园子。人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园子里一棵海棠树上,一只早起的黄雀在树枝之间上下来回的跳动,享食着美味,沈静菲看的入迷就连欧阳浩回到房间都没有听到,直到被欧阳浩环进怀里,她才回过神来,淡淡的问了句,“处理完了?”
“这一周事情比较多,下边的人拿不定主意,早早就过来,害的你也早起。”欧阳浩在沈静菲的耳边轻声的说,那话语里充满了无尽的疼惜和爱意。
“你晚上能早点回来吗?”
“有事?”
“看你近来累,我让柳嫂去同仁堂找了坐堂的许先生给你抓了几副补药,下午给你煎了,你晚上早点子回来,好喝了。”
“还是夫人对我好,为夫的感动的不行。”欧阳浩打趣的说。
“这几年你烟酒用的都凶,事情又多看你身体透支的厉害,若是再不好好的调理,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这身体是自己的不是?”沈静菲依偎在欧阳浩微暖的怀里,若有所思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