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萧澈禁止一切御医为我诊治,我的失忆,却又是他的一桩心病,唯恐我好起来,我不明所以,袭月却道:“有些事情,忘了也是福气。”我笑笑,是啊,如今这般,也是极好的。
一番风雨,天总归晴了。
洛萧澈慵懒的揽我入怀,一阵芳香。我越发爱腻着他,他平日里难得的笑脸也见过几次,顺公公道:“皇上心情一好,奴才们也跟着好过了。”
宫文琦的夫人说是与我极好的,我原本想要多走动,只是他极力要求辞官,远处安家。最后也只得天各一方。
袭月也到了适嫁的年龄,我缠着洛萧澈寻了个好人家风光的发送了她,她竟是哭着上了花轿,我道:“你日后也可来看望我,何苦哭成这般惹人笑话。”
袭月哭花了脸,道:“只要小姐开心,日后埋怨袭月,也是值得的。”我不解,只当她是随口说来的,道:“不埋怨你,快些走吧。误了时辰可不好。”
风光嫁出了她,我心里更是没了负担。整日里趁洛萧澈得了闲便陪他赏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泽儿读书用功,我出不到力,便安心待产。
这次有孕洛萧澈格外小心,我有种国宝级待遇的心情。不过也是极好的。
玩弄他长长的墨发,他有些好笑,侧过脸,柔声道:“雨儿又想了什么坏主意。”我脸一红,记起上次床底之间出的丑事。原来他竟小心眼记到现在,转移视线:“肚子疼。”他眉头轻皱:“怎么了?”我看他紧张,总算出了口恶气,满足一笑道:“孩儿与我说,是父皇气得。”洛萧澈揽我入怀,听着他的心跳,忽然觉得很遥远,我有些不安,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他察觉到,只是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我沉沉睡去。
贤妃开始蠢蠢欲动。
袭月不在我身边,唯恐我不明所以受了委屈,便把贤妃往日的种种告知我,我虽不怕她,却也不想再有孕时与她有什么瓜葛,于是便躲了又躲,奈何还是找上门来。
一阵异香,贤妃施施然走进来,端坐在椅子上,我懒懒的看向她,浓重的香气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以往姐姐对妹妹印象不好,但有些话妹妹不得不说。”贤妃心中坦然,回想起自己孩儿往后的种种,若做不得皇帝,以后日子定不好过。此时只能不成功便成仁。
我抬眼望她,清清秀秀的一张脸,闪着倔强的光。
“说吧。”我淡淡开口。她有些诧异,只是一瞬:“姐姐既然走了,为何还要回来?”我自觉没有回答的义务,只是见她那张面孔,却又脱口而出:“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她淡然一笑,并没有丝毫惊讶,我早料到,静待她下文。
“姐姐失忆,也忘了与皇上以往的种种,姐姐忘了皇上如何杀了你的朋友,如何让你有亲不能孝?”我心底某一处便瞬间崩塌下来。
“兰溪。”我忍下腹痛,轻声唤着自袭月走后挑选出的宫婢。贤妃一脸漠然,道:“姐姐无需叫了,我已经命人绊住了她,身上也熏了香,初来时,姐姐怕也闻到了吧。”我恢复镇定,询问地望着她,她道:“姐姐也是做母亲的,应理解妹妹的做法,此时妹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我的儿子,哪怕事后我便死了,也是无憾的。”
我痛得越来越剧烈,连话也说不出,贤妃笑得温柔,附近我的耳边道:“再痛一会,姐姐日后便会感谢我,倘若姐姐不死,日后恢复记忆的时候,便会感谢妹妹今日杀了你的孩子。”我眸子里腾起一片杀意,一字字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贤妃妩媚一笑:“妹妹不怕死,妹妹只需要让自己的孩子少一个对手,如今皇上眼里,只容得下你的儿子与我的儿子,二者选其一,我没有尊贵的位分,但是我可以杀了你,那样你的儿子定然少了一大优势。”
“那么你呢?你还活得了么?”我问向她,她道:“嫁祸你懂么?姐姐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我可以说姐姐忽然恢复记忆,恨死了皇上,更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于是流产死去,你的儿子便会受到牵连,而我,皇上最多大怒让我受些皮肉之苦罢了,毕竟我还有孩子,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况且,”贤妃挑起我苍白的脸,吐气如兰:“姐姐你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逐渐听不见贤妃的话,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竟能相信这样的谎话,而我,竟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以为再也醒不来了。
梦里有妈妈,有爸爸。妈妈竟是那般的贤惠。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境罢了,终归要回到现实的,我多么不愿意醒来,只是身体的疼痛让我无法安睡,兰溪的声音回荡,我费力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寒冰的脸。熟悉到我心头亦能觉到那股寒冷。
了黑压压一地的宫人,却是寂静无声。
“皇后醒了?皇后没死真是可惜。”他薄唇轻启,话如刀子。我没力气说话,再没力气化解。
“孤的孩儿不在了,皇后欲如何?”他甚至连看也不愿看我一眼,我仔细盯着他,多好的男子,线条明朗。只是相逢便是孽缘,终不会有好的结果。
我张了张干裂的唇,跪在地上的兰溪忙动了动,他只是一眼,气氛便跌回到谷底。
“请皇上赐臣妾一死吧。”我不带任何情感,好像只是说,明天天气会不错。
兰溪哭出声来,颤抖道:“皇上饶命。”洛萧澈身子微震,我明确感受到了,只是不愿去想那是不愿我死去的表现。
“好,很好。”洛萧澈有些失笑。顺公公一身冷汗,好,很好?是好还是不好?
“皇后一路走好。”洛萧澈终究看向我,眼神无哀无怨,竟有些悲悯。我回闪他的目光,他嗓音嘶哑,道:“皇后需要留下点什么解释么?”顺公公哀叹,这个傻皇后啊,是真傻还是假傻,此时若是求饶,定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何苦?
身体上的疼痛以及他的反应,已经证明我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我轻轻摇摇头,道:“皇上请回吧。”洛萧澈张张嘴唇,最终佛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