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
上好的米酿,一杯接一杯,最终体力不支。整个大殿内空寂不已。洛萧澈眼角有泪滑落,只听他喃喃道:“何苦何苦……”
是啊,何苦?
问世间情为何物?曰:废物。
我被隔绝,打入冷宫。
连夜写了一封信,彻夜未眠,我竟察觉不到累。
信仔细封好,上书:澈亲启。
描眉,上妆。
更衣。
我一人仔细完成这些步骤,镜中的女子干净清爽,有着玉一般的容貌,我轻抚面颊,只剩下苦笑。
只觉得灵魂飘升,飘升,然后坠落。
约大晋十五年。皇后风光出殡。
皇帝大赦天下,只为皇后祈福。
且大兴土木,择能人数千建造墓室为其安葬,陪葬珠品奇珍异宝不在少数。
皇太子为洛辛泽。
大晋自开国从未有过为一女子如此大兴土木的例子,于是——
关于皇后与皇帝的爱情故事,有以下几个版本。
宫廷版本:皇后与皇帝恩爱有加,只是妃嫔记恨,暗中挑唆,最终误会连绵,导致两人情葬孽缘。
民间版本:皇后国色天香,皇帝权利倾城,看上皇后以后威逼利诱,最终成就好事,强扭的瓜不甜,最终还是劳燕分飞。皇帝心内不安于是风光安葬。
江湖版本:皇后乃是江湖侠客,皇帝一次遇难被皇后相救,于是一见钟情情意绵绵,回宫后,闯荡江湖的皇后不适应宫内的规矩,于是频频出错,最终丧命,皇帝心内愧疚,风光安葬。
真实版本:不过是有缘无分罢了。
澈:
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我怕已经与爸爸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告诉你,却又一直不敢,怕你把我当做疯子,当做离奇的借口,而这个借口会让你去伤害更多的人。还好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我并不是现在的人,与你不是一个时代,你或许不信,我只是穿越而来,这里并不属于我。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会真的与你在一起,并且产生这许多的事情,一切的一切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我说不清是好是坏,出于私心来说,我宁愿永远没有认识过你。
不要生气,也不要怨恨。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尽管做了这许多错事。
但你的爱实在太沉重了,背负了太多血腥,我真的不敢接受,亦不能接受。
或许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今世偿还,我的孩子,是我来到这个时空最后的证明,希望你也能代替我这个不合格的母亲多补偿他。
有太多的话要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天快要亮了,我们这段感情,总要有一个人先要彻底放弃,忘了我吧。
只是一个插曲罢了。
洛萧澈唇角浮起一丝笑容,却是苦涩的。
“好,很好。”他道,挺拔的身子着了一件雪白的袍子,熏烟袅袅。身影却是如此孤寂。
抬眼望去,只是万里无云。
辛泽看着母亲的灵位,站立了好久,小小的身子麻木了。却也不挪半步。
“你要造反么?”洛萧澈的音调空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悲凉的意味。
“父皇。”
辛泽看着他,眼神平静。
“母后走了。”“他不要泽儿了么?”声音里隐隐有哭腔。
洛萧澈的心没来由的一软:“没有,母后,母后她只是累了。”
“父皇相信母后是故意落胎的么?”泽儿盯着洛萧澈俊美的脸,不带一丝情感。
“已经不重要了。”洛萧澈嗓音暗沉,有着深深的懊恼。
“儿臣告退。”
泽儿站的久了,走起路来有些摇晃,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那个与自己有着最后血脉的人,寒风萧瑟,他竟只着了一件单单的纯白袍子。孤独而立,不食人间烟火。
“父皇保重。”泽儿有些不自然道。
望着渐去渐远的身影。洛萧澈脸上冰凉,保重。
抚摸着灵位,洛萧澈身子不由一软,倚在灵位旁,道:“你竟这般狠心,这般狠心的去了。”穿越?洛萧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信,因为是她说的。
如今他全部都信,后悔了,只是,还来得及么?
清王顿住脚步,轻轻揽着一身素衣的剪秋,遥望着皇弟失魂落魄的表情,心内泛起深深的无力感。
“剪秋。”他未回头,道。“恩?”剪秋不明所以。“我们一定要互相信任,彼此珍惜。”清王的话掷地有声。
“恩。”
日日宿醉。
洛萧澈竟荒废起了朝政,日日欢歌,醉卧美人膝,只是那妖媚的醉眼中却再也不见柔情蜜意。朝中大臣阿谀奉承,争先恐后的献出美女。洛萧澈加官进爵,清王只能兴叹。
泽儿闭门不出,听的这一切只是冷冷一笑,半月后,方缓缓出了太子殿,整个人却散发着冷冷的戾气。
一路直行。
正殿里仍是欢歌笑语。
美人嬉笑,温香软玉。
“皇上且再喝一杯。”声调柔软,未见其人便以柔了其骨。入目一片狼藉。泽儿轻皱眉头,行了大礼,道:“父皇安好。”洛萧澈披散着三千青丝,斜躺塌间,满目迷离,声线只是暗哑,掩不去浓浓的寒意:“泽儿怎么来了这里?”
“父皇每日欢歌,想必早以忘却了母后。”泽儿答非所问。洛萧澈忽然不耐起来,转过脸不去看那张与自己相似的小脸,道:“退下!”
“父皇认为母后在天上看着这一切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泽儿步步紧逼。
“看见?她看得见?她若看得见便会后悔那般便与孤天人相隔。”洛萧澈全身便散发出更重的寒意,使得身侧的美人退了去跪在一旁。
“父皇如此,母后怕是更不会后悔离去。”泽儿满脸坚毅。洛萧澈终是发了火:“你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么?!”泽儿紧握双手,只是不语。
“皇上,王相国求见。”顺公公眉眼带笑,见两人僵持,忙出来道。洛萧澈缓了气息,道:“下去吧,孤不想见到你。”泽儿不动,刚要开口,王相国便携了身着蓝纱的蒙面女子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