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甄蓁回国。
池芸回去看她,屋子里的东西池芸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带不走的便都留给甄蓁。
两人坐在沙发上,甄蓁腿上放着笔记本打文稿,池芸则坐在旁边喝着茶,午后的阳光斜斜射入,在玻璃桌上转着圈圈。
一起住了那么久,突然说要分开,还真有些不舍和不习惯。
撇开这些,甄蓁真心祝福池芸。
甄蓁打算重新找房子,池芸为了能让她有一个缓冲期,提前摊了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甄蓁便利用这一个月时间慢慢找,池芸也帮着留意。
某天傍晚,池芸接到邵石的电话,说是他朋友那处刚好有一个空房,问她要不要去看看。
池芸简单询问了一下房子的情况,转告给甄蓁。
甄蓁最关心的是房租,池芸说你放心,你相信我朋友,他会帮你把价钱压到最低,你呢只管去看房好了。
约了时间周六上午去看房,邵石开车去接她们。
那天,甄蓁刚从一个大型会场赶过来,职业装高跟鞋,淡妆,没有刻意的打扮,在看见面前男人的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今天为什么不穿漂亮点,一板一眼的妆容在男人眼里一点吸引力都无。
池芸简单介绍过两人,甄蓁知道他叫邵石,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不,确切来说,成功人士当中没有长的这么好看有气质的。
车一径向前开着,男人话不多,只简单说了一下户主和房子的情况,以及周边交通,离甄蓁单位只四站地铁,又问甄蓁对房子有什么其他要求。
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客气礼貌,不失尊重,甄蓁心旗摇曳。
她稳了稳心绪,一缕发别到耳后去,温吞吞说道,“我平时不怎么在家里住,最基本的就好。”
车子在一栋二层小洋房前停。
邵石拿出钥匙开门,带她们转了一圈。
甄蓁没想到房子这么好,独栋,自带院子,设施俱全。
房子主人是邵石的合作伙伴,关系特别好,长年住在国外,这屋子空出来,闲着也是闲着,转手租出去,价钱方面反而不太讲究。
甄蓁挺满意的,邵石叫她看中意随时都可以搬进来,问到价钱,甄蓁眼珠子四下一望,“这么好的房子,四五千最起码吧。”
邵石笑了一下,“他也不差那点钱,你就权当给他看个房子,如果你真的介意,每个月五百,水电费算你的,就这么定了。”
男人的口气教人无法反驳,甄蓁还想辩驳几句,池芸在旁拉拉她,给使眼色,只好憋住。
回去以后,甄蓁左右过意不去,想来想去,对池芸说,“那房子我看还是算了,我不能让你欠这么大一个人情。”
“傻瓜,说什么昏话,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而且,邵石和别人不同,你就听我的,先在那里住下,有更好的咱们再换。”池芸在电话里劝她。
池芸的劝加上眼下房期也快到了,甄蓁经不住两头逼迫,只得接受现实,择日搬家。
本来说好搬家池芸会过来帮忙,谁知下起大雨,当天没搬成,后来几天被工作琐碎缠住手脚,腾不出时间出来,等再有时间,池芸却跟着老公跑企业外省看参军的弟弟去了。
闺蜜靠不住,一切只能靠自己了。甄蓁选了一个晴好的早晨,给搬家公司打电话,预约了时间。
谁知没两日,意外接到邵石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搬家,他去帮忙。
甄蓁脑袋里一片混乱,自那日别后,她虽心里对人有意,却也贵在自知之明,两人差距实在太大,不敢妄攀,他这个电话打的她又惊又喜,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完电话后还沉浸在混沌中。
又过了一日,池芸大概到了那边,才想起跟甄蓁道歉,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请了一个劳动力过去,甄蓁想也没想就知道是邵石无疑了,原来邵石并不是主动请缨,而是池芸委托,低落不是一点点,那一刻,她真的忍不住了,问池芸道,“池芸,你和邵石的关系真的这么好吗?”
池芸没作他想,欢快答道,“是啊。”
“好到什么程度呢?”
池芸似乎被问到了,半晌没有说话。
紧接着,甄蓁又问,“你们这么好,你老公都不会吃醋吗?”
池芸知道她误会了,同时也敏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邵石之间的那种信任感不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只能说,“甄蓁,今天我太累了,我们改天再聊这个话题吧。”
甄蓁挂了池芸的电话,手机还拿在手上,那一点点的喜悦被无尽的空洞消噬。她甚至有一点点嫉妒池芸了,徘徊在她身边的男士都那么优秀,而她呢,辛苦工作那么久,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现在更好了,住的房子也要靠人家施舍。
甄蓁,你可真可怜。
邵石如约而来,他穿的很休闲,短袖长裤,挺括英朗,甄蓁总是忍不住看他忙碌的背影。
不过让甄蓁感觉到一点失望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另一个朋友,两个男人,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东西全部搬去车上。
到了新租房,三人合力把东西搬完,累出一身汗。
邵石没歇着,各个房间走了一圈,又把设备检查一遍,没有纰漏才放心。
甄蓁拿了两瓶矿泉水给他们,自己也拧开喝了一口,提议道,“你们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邵石谢过,说晚上约了人,婉拒了她的美意。
池芸在池蒙那里呆了一周左右,这一周的时间里,不时和甄蓁保持联系,从她的字言片语中,池芸感觉到甄蓁对邵石的心思,有一次问她,甄蓁也没有揣着,直说了,是的,我对邵石的确有那么点意思,池芸,你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吧,他到死是个怎么样的人?
邵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池芸忍不住想到另一个人。
他和蒋可玉真的是天生一对吧,这个世界上也再难有人取代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了。
晚上睡觉之前,池芸翻出了那张珍藏了很久的照片。
照片是邵石拍的,蒋可玉最后一个生日那天。照片里,蒋可玉笑颜逐开,美艳不可方物,她站在蒋可玉身边,和她一起拿着刀切大蛋糕。两张笑容洋溢的脸上,咔擦一声,时间永远定格在十年前的那个桂花飘香的季节里。
池芸把邵石和蒋可玉的故事告诉给甄蓁听,甄蓁听完,幽幽说了一句,看来我是永远比不过了。
朱砂痣,蚊子血。
那个死去的是他的朱砂痣。
甄蓁想,她怎么和一个死人去争?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吗?
想归想,心里却还是不甘的,毕竟是那么优秀的男人,她不收,自然也有别的女人觊觎。
后来因了池芸的关系,和邵石一块吃过几顿饭,两方似乎相熟却又不那么熟,关系是尴尬又尴尬,朋友却又不完全相称,和邵石之间的进展似乎只能到这一步,她越想往前,男人却并没有那层意思,理智地保持距离,最后她也恼了,暗地里偷问池芸几次:他是不是对我没有意思啊,我这样是不是特别犯贱?
池芸也挺难堪,她并不是不想帮这个忙,甄蓁过的好她比谁都开心,但是眼下,她的参与只会把事情搅的更乱,前有石静和池蒙的教训,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她不敢干第二次。甄蓁这个忙她自然也不会帮。
以上是一个原因,打心眼里,池芸觉得甄蓁和邵石走不到一块儿,如果说孟婷那样性格的吃得住邵石一点,石静的温柔可人也能化开男人钢铁般的心,池芸倒比较相信,只可惜前面两个都有自己追逐的目标,对邵石这号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男人不感冒,只甄蓁怀揣着小女孩的心思,迷惑于他的外在,到底这个男人的内心和过往怎么样,她从来没有深刻考虑过,这是很危险的。
这些话池芸说过一回,甄蓁不爱听,便也不再说了。
她向来如此,不参与、不干涉、更不评价。
她了解邵石,也太了解甄蓁了。她想可能当初让他们见面便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是转念又一想,或许这就是造化,自己又何必太多思虑呢。
对于甄蓁来说,错误或美好,全都是一念之间,然而邵石连一次机会都没给过就潇洒地离开了。
七月中旬,大旱天,邵石乘飞机回英国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池芸说,他什么也没说,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永远都不准备回来。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掐断,连同那一点点念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