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儿,怎么是你?”那女子惊异地看着一身妇人打扮的朦儿,叫道:“一月不见,你怎么嫁人了?”
一旁的萧落烟听得真切,不由皱紧了眉。大少奶奶的闺名不是叫海棠吗?而眼前这位美得惊人的姑娘,却唤她做:朦儿,这是为何?
好在一旁的小怜机灵,见萧落烟的脸色,便知道他起了疑心,忙在一旁接口解释道:“朦儿是我家小姐的乳名,只给亲近之人叫的,旁人不知道。”说完,也不看萧落烟,急急到了铺子前,道:“小姐,霜姑娘,你们多日未见,不如到后院叙叙旧吧?我家小姐站在大庭广众之下,似乎不合礼数。”
说完,不等那三人有什么反应,连拖带拉,将那一男一女扯到了药铺内,并催促着朦儿也跟着进来,最后还不忘对萧落烟叫道:“萧管家,我家小姐遇到了故人,女眷们谈话,不方便让你们进来了,就先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萧落烟心中疑窦重重,总觉得小怜的反应太过奇怪,只是这丫头,平时做事情便任意妄为。再加上因为朦儿送汤一事,惹得他心中很是不快,因此也懒得理她做些什么,只招呼轿夫先在门口歇息片刻。
而药铺内,那美貌女子一把甩开小怜的牵扯,骂道:“小怜,你干什么?便是你家那个不懂事的小姐,她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
“霜非晚,若不是情况紧急,你以为我稀罕拉你?”小怜瞪她一眼,不甘示弱。
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扬州第一美女,霜非晚。
话说,这霜非晚也是扬州名人。她父亲霜寒婚后多年膝下无子,却也不愿纳妾,等到三十岁上,才得了一女,取名非晚,意思是,这个女儿来得并不晚的意思。自此,霜寒有女万事足。
到了霜非晚三岁上下,其母病逝,霜寒更是将她当作掌上明珠,把她当作男儿教养,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只要她喜欢,都找人教一些。
霜非晚原本就天资聪颖,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除通晓琴棋书画外,对家中收藏的药材典籍等极有兴趣。
霜寒做的是药铺生意,家中的此类藏书多不胜数。可到了霜非晚及笄之年,竟将父亲收藏的医书一一看遍,仍不知足,于是开始到各地收集医书,连各处民间偏方都不曾放过。常扮成男子模样,随父出诊,到了后来,她开出的药方,竟比霜寒的都要好上几倍。只是这是他们两父女之间的秘密,扬州的人,只知道霜非晚是个才女,却不知她精通岐黄之术。
自霜非晚及笄过后,前来提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可霜大姑娘眼高过顶,又一心只在钻研医术上,无暇顾忌其他。而霜寒的脾气,又是极好说话,一切以女儿的意志为准,这一拖,便拖了近三年。
霜非晚倒是不急,照旧碰着她的医书过日子,到后来,提亲之人也就少了。
原本白家小姐白海棠的容貌也算绝色,如没有她的存在,白海棠便是一枝独秀,艳冠扬州。可惜,扬州流传着一句话,叫做:白家有花开不败,奈何梨花压海棠。
这梨花,指的便是霜非晚,因着霜非晚最爱穿白衣,扬州人便将她比作了白色的梨花。
因着这句话,白海棠一直视霜非晚为眼中钉,肉中刺,多次挑衅。而霜非晚为人,又最看不惯仗势欺人,一时间两人的关系誓同水火。
因为常常见白海棠和小怜一同欺负朦儿,霜非晚因同情,倒与朦儿成了朋友。世事真是无常,没想到,两人竟然能在京城内再次见面。
此刻的霜非晚,顾不得小怜话语冲撞,拉着朦儿急急地问:“你不是当了白海棠的陪嫁丫头到了京城吗?怎么又嫁了人?她……小怜怎么会称呼你做小姐?”
“这……”朦儿被霜非晚一连串的问题给问蒙了头,不知从何答起。
幸而小怜道:“我拉你们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说完,从白海棠不愿冲喜开始,到朦儿代嫁一五一十地细细讲于霜非晚和霜寒父女二人听。只听得霜非晚一脸怒意,骂道:“这白海棠做事也太荒唐了,婚姻之事怎么可以找人替代?”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急也没用。”小怜老神在在地道,“你可以选择去告诉滕府的人,但是朦儿可就要遭殃了,再加上滕大少爷的身子可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这事要是一闹起来,也许就搭上一条命了,你自己思量着办吧……霜姑娘!”
“你……”霜非晚只气浑身发抖,指着小怜道,“你们主仆二人就会欺负朦儿老实,竟然安排了个陷阱让她往里跳,还一点都不知羞,大言不惭。”
一边的朦儿见状不妙,忙拉住霜非晚道:“霜姐姐,你别怪小姐和小怜,我是自愿的。”
“你能是自愿的?肯定是听了她们的花言巧语,你又不懂得拒绝。”霜非晚太了解朦儿的性格。
“不是啦,真的是我自愿的。”朦儿使劲摆摆手,问道,“霜姐姐,你是怎么到京城来的?”
“我?那就说来话长了。”霜非晚叹口气道,“你是滕府大少奶奶,应该知道当今皇上在扬州遇刺一事吧?”
朦儿点点头道:“我好像听说过。”
“当时刺客虽然被杀退了,可是皇上中了剧毒,一同前去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只得求到了我父亲门下。”
“我父亲这些年也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不过开药方之类的事情,其实他已经很少过问,都是由我代劳的。天可怜见,并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因此,也就对外秘而不宣,怕外人得知是一女子配药,不肯轻信。”
“可这次,似乎不行了,皇上的毒很难解,凑巧我从回疆搜集到过一张方子,似乎可解此毒。可是,由父亲搭脉,再口述,我总是不知他的病状究竟如何,最后只得斗胆进言,亲自一试,竟然成功了。”
“龙颜大悦之下,皇上便封了我做女医官,随他回京。老父便放弃了扬州的生意,索性将药铺搬到了京城。”
霜非晚刚说完,朦儿就惊呼道:“原来那天秦公子口中说那个救命的仙女是你啊?”
霜非晚难得淡淡一笑,道:“那都是街市传闻,以讹传讹,把我传神了,其实,我不过就是运气好些罢了。”
正说着,却见朦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霜姐姐救命啊。”
霜非晚吓了一跳,道:“朦儿,你这是做什么?”
“霜姐姐,你救救我家大少爷,你能救皇上,一定也能就大少爷是不是?”朦儿激动地拉着霜非晚的手,连声哀求。
“朦儿,我也不是神仙,你家大少爷的病,我总该去看过才知道能不能救啊?”霜非晚拉起朦儿,轻声劝道。滕家大少爷的病她也有所耳闻,没想到朦儿肯为他跪地求人,难道这小妮子竟然对她代嫁之人动了真情?
而一旁的朦儿听得霜非晚的话,当下喜笑颜开,道:“我这就带你去看他。”
霜非晚找人拿来药箱,刚要出门,却见久不开口的小怜道:“出了这个门,要不要乱说话,就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霜非晚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只道:“我去给滕家大公子看病是看在朦儿的面子上,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也是看在朦儿的面子上,这些,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