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非晚蓦地转过头,看着秦拾言,用眼神问:“你没有告诉她吗?”
“告诉她做什么?她不是那么容易保守秘密的人。”秦拾言很坦然,“不告诉她也好,省得增加的负担。”
“所以,你宁愿她恨你一辈子?”霜非晚很是诧异。
秦拾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霜非晚的嘴角忽然泛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你愿意付出所有,却护着她,宠着她,不想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是吗?”
“是!”秦拾言的眼神很坚定,“所以,我求你,帮我!”
霜非晚的眼神忽然变得神秘难测起来,让秦拾言有些看不懂,但是,他知道,她会帮的。
有时候,他在想,身边有一个如此了解他的女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一如当初,他在霜寒药铺捡到的那张药方。霜非晚是早就料到他回去找她吧?所以,早就在抄一张假死药的药方,可能,就算他不求婚,可能也可以拿到这张药方吧?
但是对于求婚,他倒没有太多的后悔,甚至觉得,和这样一位红颜知己白首偕老,也是一件不错的美事。只是,他还有些放心不下朦儿,就是想帮她,似乎连理由都不需要。
那药方,可以让人造成假死的现象,呼吸心跳都会停止,嘴唇反黑,跟中毒一样。必须要大夫在他几个穴道上扎针才会重新醒过来。
霜非晚已经在秦拾言思绪万千的时候转过了身,看着朦儿,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我只是随心而定。”
霜非晚的似是而非,太过深奥,朦儿听不太明白,不过,她还是祝福:“霜姐姐,要是你嫁得好,我也会替你高兴的。”
“出殡吧。”秦拾言大喊一声,然后对霜非晚道:“下雨天,山路太滑,你就不用去了吧。”
“好!”霜非晚完全没有异议,因为她知道,他们抬走的,是个空棺材而已。真正的“死人”在放棺材的架子里面,外面围着一圈白布,没有人知道。
待会出了殡,皇上一定会派人守着萧落烟的坟,看看秦拾言是否动过手脚。趁这个空档,霜非晚可以将萧落烟送出城去。
很好的计划。
果然秦拾言的作风。
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敢请个守灵人来守着灵堂,果真有过人的胆识。要知道,万一出了篓子,那可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一切很顺利,朦儿和滕鞥琪送萧落烟出殡,看着他下葬,另一边,霜非晚已经将萧落烟送走。
回到霜寒药铺,已是傍晚,她忽然不想回宫里,所以回了药铺。义父,终究没有亲爹来得体贴。
“非晚啊,你怎么才回来。”霜寒看到霜非晚像几年没见似的,“你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有人等了你好久了。”
“等我,是谁?”这个时候,谁找她?
“霜姑娘,是我找你。”屋内,有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美貌妇人,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下,尤显得有几丝风华。
“你是?”霜非晚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子并不以为怪,笑道:“我叫娴小雨,是滕家二夫人的贴身丫头。”
“哦!”霜非晚点点头,她见过幽琬蝶一两次,自然也见过她身后的丫头,不过,没有太多留意。
“是二夫人让你来找我的吗?什么事?”对这个滕家二夫人,除了知道她是滕鞥楚的娘,滕老爷的第二个小妾,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印象了,来找她什么事呢?
没想到,娴小雨摇摇头,道:“是我来找你有事。”
“你找我?”霜非晚更不明白了。
“是这样的,我有两样东西,想托你帮我带进宫,转呈皇上。”娴小雨直接挑明来意,“那两件东西,也许能救滕府也说不定啊。”
“是什么?”霜非晚有了些兴趣。
娴小雨赶紧将早准备好的东西递上,那是一卷画轴,和一张红纸。
“这是?”霜非晚疑惑地打开画轴,只见上面画了一个女子,极美,却是丫头的打扮。梳了两个髻,穿着淡绿色的百折长裙,背后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致。画中的女子,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顾盼神飞。
以霜非晚的眼力,她一眼认出这绝非名家手笔,有些线条画得太过刚硬,倒是像戎马倥偬的兵士,在闲暇之余用来消闲之作。只是,这画中带着十分的喜悦,百分的柔情,画此画的人,定是个男子,而且,是对画中女子有着特殊感情的女子。
因为画的左上角,提着一首诗: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画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伴。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是一首《凤求凰》,画画的人,巧妙地将将琴代语,改做了将画代语,很是应景。
不过那画,却没有题名。
再看手上那张红纸,更是奇怪,上面第一句,便写着的是:娴天赐生辰八字,下面便是年月日和时辰,生肖都写得很详细。
“这个,可以救滕家?”霜非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只是想试试。”娴小雨也不是特别自信,毕竟,十多年过去了,他那么多妃子在侧,恐怕早就忘了她了吧?
霜非晚忽然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看看画,道:“这画中的人,不是你吗?”
再看看:“好像,比你年轻一些,可是五官容貌都没有相差太多。”
“不错,这画上的人,正是十二年前的我。”娴小雨倒也不隐瞒,“霜姑娘,送与不送全在姑娘一念之间,不送,滕家恐怕就没有希望了,若是送了,也许还有点希望。希望您念在我家大少奶奶和您姐妹一场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娴小雨恳切地求道。
霜非晚收起画,想了想,道:“我尽力试试吧。”
皇宫内,仓隐帝钟子悠疑惑地看着霜非晚送上的画卷,缓缓打开。随着画轴的旋转,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这幅画,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当年,他临走前送给她的。
他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将画送过来,我就明白了你的选择。”
那么,现在,她是选择好了吗?
可是,为什么会是在滕家落难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拿起旁边的红纸,却轻轻皱了眉。
娴天赐?
十三年前出生的?
他是十四年前离开滕家的,娴天赐在第二年开春出生。姓娴?她也姓娴,那代表什么?
想着那个可能,钟子悠的心情忽然被一股强烈的喜悦所代替。这么多年来,他拥有众多的妃子,可是,对于子息他一向谨慎地很,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三儿一女而已。但是他的这些儿女们,都没有像现在这个让他有如此大的满足感。
随即而来的,却是愤怒!
娴小雨,这个女人,居然瞒了他整整十三年。以至于他以为她早就嫁做他人妇,刻意不让自己去想起来。
看了看那红纸下的落款,钟子悠不再犹豫,换了衣衫,躲过门口的守卫们,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