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琬蝶说到这里的时候,双颊有些微红,仿佛回到最初的少女时代。
“成亲后,他开始安定下来,不就,官居宰相。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与此同时,宫中也传来消息,皇上新纳的云妃娘娘,也怀了身孕。”
“肃杰说,我能和皇家的妃子同时怀孕,是好兆头,我们的孩子,定能吸收皇家的祥和之气。”
“然而,他说这话未过三月,便起了祸事。”
“南宫将军叛乱,很快就攻陷了京城,轩宇王朝的皇帝带着他身怀六甲的云妃和众大臣逃出了京城。我和肃杰,也在加入了逃难的队伍。”
“但是,叛军打得很快,而且,各地的百姓和守备军都纷纷揭竿而起,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很危险。我们和皇上冲散了,一起被冲散的,还有云妃。”
“肃杰是个忠臣,对于皇上的妃子,他自然是敬重有佳,一路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当时的我,也和他一样,都觉得,这是我们做臣子的,应尽的本分,所以从未怪过他,疏忽了对我的照顾。”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怎么都想不到。”
“我们一路躲着追兵,辗转到了扬州,当时正值年关,肃杰带着两个孕妇,实在不宜再到处逃窜,所以,我们冒险,住进了新悦客栈。”
“到了腊月初三晚上,我生下了我们的孩子,过了七天,云妃也生下了皇子,那个皇子,就是后来的萧落烟。”
幽琬蝶说到这里,顿了顿。娴小雨急急忙忙地问:“那二夫人,您的孩子呢?”
“我的孩子……”幽琬蝶有些哽咽,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往下说,“我的孩子,长得很漂亮,积聚了我和他所有的优点。”
“但是,等云妃生下孩子那天,南宫煌的军队得到了消息,追杀了过来。”
“情急之下,肃杰将刚出生没多久的萧落烟放在我的床边,抱走了我的孩子。并且嘱咐我,只要我咬定萧落烟是我的孩子,南宫煌一定不会为难我。”
“就算到了现在,我依然还是认定,他真的是个很有谋略的人,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他还能将事情安排地如此有调理。”
“南宫煌到来后,云妃怕自己受辱,选择了自尽。而我,正如肃杰所说,并没有人为难我,所有的兵士,对我都很客气。我在南宫煌的军队里一直住到满月,中间,我听到了一个领我无法相信的消息。”
“我的儿子,被他们当作皇子杀死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就要崩溃。可是,我不能将情绪表现出来,因为,我要活着,活着去问肃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到了满月的时候,我跟南宫煌辞行,带着萧落烟,沿着之前和肃杰说好的记号,找到了他。”
“我很伤心,也很愤怒。可是肃杰告诉我,我们还年轻,要孩子还可以再生,可是,皇子,可能就只有一个了,因为皇上,已经被另一伙叛军杀害了。”
“当时我才十六岁,从小,父亲就教育我要忠君爱国,必要时,可以牺牲自己。所以,我天真地觉得,这样做,也有道理。虽然伤心,但是,我还是接受了,也就没有再怪肃杰。”
娴小雨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二夫人,他这样对你,你居然不怪他吗?”
“是啊,当时在家读了烈女传,只知道妻为夫纲,以丈夫为天。”幽琬蝶叹口气,“然而,更加意料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为天下都知道皇上和皇子已经死了,所以就放松了对我们的追捕。肃杰带着我秘密返京,想联系一些他的旧部,伺机而动。”
“当时,我们到处躲藏,身上的银子早花完了,住在京郊的破庙里。就算如此,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再买吃的了,萧落烟只每天饿得直哭。每天我们就想着怎么弄到钱来果腹,哪有时间去寻找什么旧部?”
“终于有一天,肃杰回来,看着我和萧落烟,说了一句:我不能让大家都饿死!他当时的目光,就算我现在想来,也还是有些不安。我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
“三天以后,肃杰将我带到一处华丽的房子,然后,带着萧落烟消失了。”
“我当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哪里知道什么青楼楚馆的所在?当鸨儿告诉我,我的相公将我卖到了青楼之中的时候,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有个男人,躺在了我的身边。”
“当时的我,一心想死。鸨儿一句话提醒了我,男人都不要我了,我再为他守着贞操做什么?肃杰都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为了他去寻死?我恨他,我要报复他,所以,我开始作践自己。”
“我改名幽琬蝶,打算将过去都忘记。很快,凭着我的姿容和才气,我成了京城最大的妓院锁烟楼的头牌,鸨儿给我盖一座独立的阁楼,取名幽琬阁。我成了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老死在勾栏院里。我到处派人找肃杰的下落,我想过报复,但是,近两年的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我,却越来越喜欢那样的生活。”
“从我出生到成亲,我从来没有如此自由过。锁烟楼里,几乎大大小小的人都要唯我的马首是瞻,只要我不高兴,他们就战战兢兢,唯恐我不帮他们赚钱。我在那里,几乎得到了女皇般的享受。”
“我身边,也不乏许多想娶我进门的王公贵胄,当时虽然战乱,京城,却依然是有钱人云集的地方,繁华虽不如往昔,却也华丽依旧。”
“但是对于成亲,我早就死了心,开始觉得,游戏人间,似乎也不错。”
“这个时候,有个人出现了,他是个生意人,有一次被几个朋友拉进锁烟楼谈生意。他的朋友,用高价买下我一夜,送给他。”
“他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客人。那一晚,他喝醉了,什么都没对我做。醉意中,他搂着我,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叫:倚水……”
“后来他常来,喝杯茶,有时候喝杯酒就走,有时候,也听我弹弹曲子。酒酣的时候,他会告诉我,他的妻子,是个很强势的女人。他是她家马夫,她是一品大员的女儿,她执意嫁给他,并对着她的两个姐姐说,她嫁的男人,一定会比她两个姐夫好。”
“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成亲几年,她努力将他训练成她所谓的好丈夫,他很聪明,一学就会。然后开始做生意,开始初见气色。但是,他的妻子越来越忙碌,家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来操办,变得没有时间去和她相处,他变得很苦闷。”
“他做那么多事情,也只是想让他的妻子高兴,让他的妻子有面子,但是现在,他很不开心。”
“那是我见过的,最爱妻子的男人。我们的交谈,清淡如水,几乎没有夹杂一丝男女的感情。”
“但是,因为我花魁娘子的名声,我们之间的交往也被不怀好意的人罩上了暧昧的色彩,终于,消息传到了他妻子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