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包扎以后,两个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见到滕府宅门高大,想来是有钱人家,想来这里找份差事,赚点活命的钱。”
“我当时,看虽然衣着褴褛,但是谈吐不凡。更可喜的是落烟那个孩子,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心中很是喜欢,就将他们留了下来。”
“留下他们父子以后,我狠庆幸我看对了人。那萧木精明能干,很快熟悉了府中的事物。当时,滕府还没有现在风光,又逢战乱,生意难做,好多生意人都破产了。可滕府在他的一手策划下,滕府没倒,反而更加兴隆。”
“过了些年,落烟满了十八岁,这孩子也不错,和他爹一样精明能干。萧木觉得自己脸遭毁容,出去见客总是不大好,所以改做了帐房先生,而管理滕家的事,就交给了落烟。”
凌筱溪听完讲述,皱了眉头,这个故事,似乎真的听不出什么破绽来,当初战乱,遇到一些难民前来投靠也算正常。他说追寻逃妻,这个理由看上去,似乎也不奇怪。但是,这个萧木,又是怎么认识这个柳燕书的呢?难道,又是柳燕书偷偷联系他的?萧木是另一个云显挺吗?
看来得回去和秦拾言好好研究探讨一下。
正想着,耳边传来滕尚儒的声音:“筱溪啊,你滕伯伯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对于他忽然转变的称呼,凌筱溪一下没回过神来,愣了半晌,才道:“啊,滕伯伯,你叫我?”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叫你的,还抱过你呢。”滕尚儒笑道,“就你那个老古板的爹,整天把你当男孩子养,让你学这个学那个,等你再大些,就没见过你喽。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倒是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凌筱溪更不明白了,她中途被送去各个地方学艺学了几年不假,可是,她十八岁那年就回来了,跟在父亲身边学当捕头,二十岁正式接任了六扇门总捕头的职位。
这个滕尚儒虽然不大理会朝廷的事,可是多少总归是见过几面的。这“几年不见”是从何说起?居然还忽然发现她“亭亭玉立”了?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吧?
不过,滕尚儒说得这么诚恳,凌筱溪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得虚应道:“我娘去世得早,我爹他没有儿子,所以一心训练我来接替他,才会送我去各地学艺。”
“唉,你那爹爹啊。”滕尚儒摇头,感叹道,“女孩子家,谁不想嫁个好夫婿,在家相夫教子,有人疼着宠着,和和美美的过一世。他这样一来,倒把你的年龄拖大了,到了现在都还没成亲,改天我见着他,一定好好说说他。”
凌筱溪开始有些明白滕尚儒刚刚那些话的意思了,滕家的人个个都将她当作了滕鞥楚的心上人,看来,他的这位亲爹也不例外啊。
果然,滕尚儒下一句话便道:“筱溪啊,你和鞥楚认识多久了?”
凌筱溪失笑,其实她的这位世伯也蛮可爱的,明明狠关心他儿子,每天一见面,却有吹胡子瞪眼,没个好脸色。
想到这里,凌筱溪也老实回答:“我跟他,认识也有几年了吧。”
“哦,是怎么认识的?”滕尚儒来了兴趣。
“这……”凌筱溪一时语塞,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是因为千里追捕天下第一杀手寒夜,去在危急关头反而被寒夜救了,才认识他的吧?
“是不是不方便说啊?”滕尚儒见凌筱溪犹豫,有些不解起来。
“奥,不是!”凌筱溪忙道,“那天我出去办个案子,结果差点失手,还被人追杀,是寒……哦,是鞥楚救了我,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哼,他还会救人?”滕尚儒冷笑一声,掩饰着满心的高兴。
“是啊,鞥楚,他……人不坏!”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一个杀手,能有这个评价,他就该去一边偷笑了。凌筱溪嘟嘟嘴,老实说,她还真的不太想骗这位长辈,不过,如果说出实情,他一定会承受不了的。
想到这里,凌筱溪赶紧起身道:“滕伯伯,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衙门和同僚们探讨一下案情,就不多留了。”
“好好,要不让人备轿?”滕尚儒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一个姑娘家,晚上的路不好走。”
“不用了,我想,应该没有人敢打六扇门总捕头的主意。”凌筱溪开个小玩笑。
“哦,也是也是……”滕尚儒讪讪地笑着,送她出门。
见她走远,滕尚儒喃喃念到:“这浑小子,脾气那么差,眼光倒不错!”
话语轻飘飘地,落入走不多远的凌筱溪的耳中。
楚园,没有点灯。
滕鞥楚已经习惯了黑暗,他在黑暗中太久,以至于,因为习惯,而喜欢上了黑暗。
人就是这样,在一个环境中待得太久,做一件事情太久,不管之前如何地排斥,到了若干年以后,你就会发现,原来你已经离不开它了。
就如杀人!
当年,他才十岁,被人骗经组织,训练。
他还记得,他杀的第一个人,便是他最好的朋友。
“哧”的一声,鲜血飞扬,鲜红的血浆,染红了钢刀,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等到他将身边一起训练的人都杀光了,有个人便告诉他:“你可以出去执行任务了!”
那一年,他十八岁!
三年间,他杀了无数的人。
三年后,他出师时间的同一天,他杀了那个训练他的人。
他依稀还记得,那个人临死前狰狞地笑道:“你已经是天下第一杀手,你的将来,都只能是杀手。就算你不想做了,可你杀惯了人的手,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一语中的,对该杀之人,他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
可是,那个紫衣女人,天天缠着他,明明,她的功夫并不如自己,她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前来挑衅。
不知怎么了,他居然会如此纵容她,一再地放过她。
不可否认,她很美,美得让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娘亲。可是,两人又那样的不同,一个里外皆是柔弱,而眼前的人,明明是柔弱到几乎无助的外表,却拥有凌厉的身手,辛辣的杀招。
她几乎和他一样,出手毫不留情。
只不过,她是白,他是黑。
很讽刺,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过后,他居然救了她。在她不小心惹了一个江湖上的黑帮,遭人追杀的时候,他帮她逃走了。
然后,她停止了对他在身手上的挑衅。大概,是明白了,以她的身手,再过十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
不过,这个大胆的女人,改用了言语上的挑衅。
原本,他是不理她的,可是,她有时候真的很烦,叽叽喳喳的,总有说不完的话。
起先,她讲,他听,并不回话。后来,有一天,他终于烦了,出声赶她走,没想到,她高兴得跟破了一个大案一样,说她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然后,她更加锲而不舍地训练他的口才,居然还真的被她打听去关于他的许多事情。不得不说,她真的是当捕头的好材料。
但是,她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