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傅倚水身子一晃,差点撅了过去,幸亏身边的秋雁及时扶住。
朦儿呆立在当场,摇着头,不敢相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凌铺头,这一定是搞错了,我娘托的人,一定不是他们,一定不是他们!”
“朦儿,朦儿,你冷静一点!”滕鞥琪扶着她,又将她搂进怀里,才对凌筱溪道,“孩子,被他们卖到了哪里?”自己的娘和妻子都太过激动,所以,现在,他一定要保持冷静。
凌筱溪满脸怒容地对那侯氏夫妇道:“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先前那男的。“猴子”,赶紧道:“我说,我说!”
“我们是做人口买卖生意的,常卖些丫头和孩子。那天我们在扬州,听说有个老婆子常常到码头打听去京城的船只,后来有熟识的船家问起,她才说,她有个亲戚的孩子,是滕家大少爷的骨肉,想让人带到京里去。”
“我想,世上哪那么巧的事啊,滕家远在京城,这老婆子的亲戚怎么会给滕家大少爷在扬州生孩子呢?我越想越觉得这老婆子不是在吹牛,就是脑子有问题。”
“但是,既然有孩子,我们也不能放过。所以就扮作从京城来的丝绸商人,还找船家放出风声去,让那老婆子上钩。”
“果然,那老婆子看上去急着把那孩子送走,所以一点都没怀疑我们,孩子很顺利地就到手了,而且还搭上了一个奶妈。”
“猴子”说到这里,还咧开大黄牙,笑了起来。
凌筱溪看得怒起,朝他脊梁骨上就是一脚,道:“还笑,真是不知悔改!”
“孩子,后来去哪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傅倚水,连忙问道。
“大夫人,当时小的跟我这相好的,到了山东境内,将孩子卖给了一对四十多岁还没孩子的夫妇。夫人放心,那对夫妇看上去是很好的人,他们见孩子没断奶,连奶娘也一并买了去,他们会对孩子好的……”
“猴子”话还没说完,朦儿已经冲了上去,又打又骂,哭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你们怎么可以卖掉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那是鞥琪的孩子啊……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双手乱舞,只吓得那侯氏夫妇直往一旁躲闪。
“朦儿!”
“小师姐……”
凌筱溪和滕鞥琪忙上前拉开朦儿,可朦儿已经处于几乎癫狂的状态,手足乱蹬,一路挣扎。
“朦儿,你冷静点……”滕鞥琪拉住她的臂膀,凌筱溪却一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
“凌捕头,你……”滕鞥琪有些怔忪地看着凌筱溪。
“她太激动了,我只能这么做,才能让她冷静,要不,我怕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凌筱溪解释,身边早有丫头,将朦儿抬进屋内休息。
看着自己的妻子离去,滕鞥琪愤怒地瞪了那对人贩子一眼,对凌筱溪道:“凌捕头,那对夫妇,找到了吗?”丢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凌筱溪看着他充满希翼的目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山东境内,有个专门买卖人口的地方,很多人,在那里用的都是假名。特别是买孩子的,都不希望孩子将来大了知道父母不是亲生的,不想留下过多的证据。”
“而且,我听说,那对夫妇的口音不像是山东地界的人,怕是从别处来的,这就更加无从查起了。”
见滕鞥琪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凌筱溪心有不忍:“滕大公子,大夫人,这事我们六扇门一定尽心竭力去查,一定会给滕家一个交代的!”
滕鞥琪见凌筱溪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问,便是为难她了,只得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凌捕头了。”
“这两个人,我就先带回去问话了!”凌筱溪叹口气,“我那小师姐……嗯,就是尊夫人,还需要你好好开导,在她醒来之前,最好先找妙圣公主给她看看,开些安神补气的药。她生孩子的时候,遭了大罪,早产又难产,痛了两天两夜才将孩子生下来,身子弱!”
听完凌筱溪的话,滕鞥琪的心似乎被狠狠地一扎。
这个傻丫头啊,为了他,受了多少委屈,多少痛苦啊?
他发誓,他要在他有限的生命中,让她感到最大的幸福。
无边无际的黑暗,像落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
耳边,只有襁褓中,婴儿的啼哭。
他还没喝过她一口奶水,她还没叫过她一声娘啊,就这样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朦儿,朦儿……”
“朦儿……”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轻呼,迫使她睁开眼,可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那个婴儿的影子。
“朦儿,你受制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你清醒一下!”霜非晚收起银针,拍拍朦儿的脸。
朦儿睁大眼,却是无神地盯着前方。
“朦儿,来,先把这碗药喝了。”一旁的滕鞥琪手上端着一碗药,轻轻地吹着,递到朦儿面前。
朦儿恍若未闻,又忽然抓住霜非晚,道:“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啊,你带我去见我的孩子好不好?”
手一伸,滕鞥琪手中的药碗瞬间翻身落地。滚烫的药汁全数泼到了他的手上,也溅落到霜非晚素色的衣衫上,落得满身斑斑驳驳的褐色。
“朦儿,你怎么了?”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滕鞥琪只想唤回朦儿的神智。
“鞥琪,你手受伤了,先出去上药,这里我来和朦儿谈。”霜非晚拉住他的手,将他往门外推。
“不行啊,她这个样子,我怎么离开?”滕鞥琪坚持不走。
霜非晚松了手,没好气地道:“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还想不想要朦儿恢复正常了?如果要,现在就给我出去,上好药,我保证,还你一个正常的朦儿!”
“真的可以?”滕鞥琪还有些怀疑。
“既然不信,你陪着她,我这就走!”霜非晚负气地走到一边,背上药箱。
“霜姑娘,别,我出去!”滕鞥琪赶紧拦住她,不情不愿地推了出去。
见滕鞥琪走了,霜非晚松了口气,坐到朦儿的身边。
“朦儿,我是你霜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
“霜姐姐?”朦儿先是迷茫,随即一把拉住她的手,道,“霜姐姐,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我带你去看孩子,我的孩子,长得像鞥琪,不是,不是,脸长得像我……”
“够了,朦儿!”霜非晚甩掉她的手,喝道,“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你也清楚,孩子被卖掉了,失踪了,暂时找不到了!”
话一说完,朦儿像被抽掉了精气神儿,瘫坐在了床头。
“朦儿,孩子只是丢了,不是死了。当时白海棠那么狠命地一推,都没有把孩子推掉,那个孩子的生命力一定非常强。老天既然让他如此艰难都能来到这个世上,就一定有他特殊的安排,他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霜非晚放柔声音,“孩子丢了,我们慢慢找,只要他活着,就有希望。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了孩子,你也去了半条命,以后,还怎么照顾孩子呢?”
霜非晚的话,终于让朦儿迷茫的眼中,有了些许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