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儿,想来想去,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了。她的人生,今后一定会一帆风顺,将来找个知她疼她,可以与她白首终老的丈夫,相夫教子,那样,才是属于她的,单纯的生活。
幸福,平安,那是他,对朦儿最好的祝福了。
缓缓转过身子,却看到两个女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说公主殿下,你说,那个人明明来送人家,为什么不肯露面呢?”
“这个,你得问一下他自己。”
“哇,是不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啊?”
“他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凌筱溪和霜非晚一热一冷,一搭一唱。
滕鞥琪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随即,不理她们两个,径自侧身而过。
“滕大公子,你给我的喜帖,应该是只写了我一个人而已吧?”霜非晚并不打算放过他。
“无可奉告。”滕鞥琪没转身,冷冷地回答。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那么对朦儿!”没得到确定的答案,霜非晚不敢说出真相来,万一,他不知道呢?如果说出他只有三年的命,岂不是会刺激了他?
其实,刚刚她听了萧落烟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才返回来看一看。而凌筱溪,则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跟着她而来,大概是捕头做久了,总是有些疑心病。
听得霜非晚的问话,滕鞥琪的身子滞了滞,但是只瞬间而已,随后,便继续往前走,不再停留。
身后,秦拾言的官船慢慢向前行驶着,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天的尽头。
太阳正在缓缓升起,运河的风随着船的行驶,习习扑面而来。秦拾言站在船头,船舱内,朦儿还在睡。她是一个善良而懂事的女子,知道,不让自己的亲人担心。其实他知道,她有多少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不过,原来她晕船?
也好,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秦拾言轻笑,想起那日进宫面圣的事情来。
仓隐帝是开创一代王朝的霸主,果然并不是徒有虚名,原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试探他的才能,让他和妙圣公主培养感情,操纵一切。
不过还好,最终没有让霜非晚跟他一起到扬州,估计她在仓隐帝面前替他说了不少话吧?他终究是欠她一份人情了。
看看船舱的方向,那里里面的那个小女子,他是不可能放开了。
袖中,是一卷黄绸装裱的圣旨,那是仓隐帝私下交给他的密旨。原来他还怀疑,仓隐帝扬州被刺一案怎么到后来无声无息了呢?却原来,他早就在派人调查此案。
“据朕察明,那些杀手与近十几年来新崛起的一个江湖组织大燕教有些关系,这个组织成立以来,行事一直比较低调,虽然也干过一些劫富济贫,暗杀贪官污吏的事情。不过,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赢得了一小块地方百姓的拥戴,所以朕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声无息间,他原来已经察得那么清楚了,秦拾言不得不佩服。
封他做江南侍御史,提仓隐帝体擦民情是掩饰,他这次真正要做的,是找出这个大燕教的幕后首脑,然后连根拔起。
第一次办大案子,秦拾言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这忐忑之中,似乎还带着一些不好的预感。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拾言,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我到处找你。”身后传来慈爱的声音。
“娘,你怎么来了?”秦拾言赶紧转身,却看到卫大娘笑盈盈地站在身后。
“吃早饭了。”卫大娘走上前,道,“我去叫醒朦儿。”
“娘,别叫她了,让她多睡一会。”秦拾言有些不忍心。
卫大娘却不以为然地道:“那哪行,她这么懒,以后跟你成了亲,可怎么过日子?”
“娘!”秦拾言面有赫色,可心里却是实实在在地高兴。
“说实话,拾言!”卫大娘有些担忧地道,“如今你有了功名当了大官,不会嫌弃我们家朦儿嫁过人吧?”
秦拾言看看远处,淡淡地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妻子。再说以前的事情,她是受了别人的骗,身不由己,我不会放在心上的。”重要的是,她回来了,她完完整整地在他面前,其他的,一切一切,统统都不重要。
其实,他以前并不是没有想过,找到朦儿的时候,可能她已经嫁人了。毕竟,按照一般的情况,女孩子及笄的时候就该出嫁了。现在的情况,不是要比预想的好多了吗?她是自由身,也算没有嫁过人。滕鞥琪说的。
卫大娘听得秦拾言的回答,按下心来,感激地道:“拾言,娘替朦儿谢谢你。”朦儿这辈子,算是有着落了。秦拾言既然答应了下来,将来,他会对朦儿好的。像朦儿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很难找到婆家了,还好,还有拾言。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居然并不介意朦儿的出身,朦儿何其有幸,得遇这样的良人?
不过秦拾言却摇摇头,道:“娘,照顾自己妻子是天经地义的,哪用什么谢不谢的。”
“我去把那丫头叫起来。”卫大娘抹抹眼角的泪花,往船舱走去。
刚走几步,便见香雪跑出来,道:“大娘,姑娘一起床就吐了,看样子是晕船晕得厉害。”说完,拿个盆便进去了。
话刚说完,就有船夫在远处喊道:“不妨事,这晕船的,都这样,吐过几次也就习惯了。”
“要不改从陆上走吧。”秦拾言皱了眉,有些心疼。
“没事,这丫头早和我说过了,她到京城的时候坐的也是马车,也是晕得七荤八素的,坐什么都一样,还不如像船家说的,坐坐就习惯了。”卫大娘不同意,这官船哪是随便能换得的?
“那……我去看看她。”秦拾言犹豫一阵,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便进了船舱。
船舱内,有些酸臭的味道,几欲令人作呕,香雪正端着盆往外走,而朦儿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见秦拾言进来,她勉强牵扯出一抹笑容,轻唤:“言哥哥。”
“这里空气这么混浊,便是正常人也要吐了,更何况你晕船。”秦拾言说完,打横抱起朦儿,就要往外走。
“言哥哥,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除了滕鞥琪之外,从未和其他男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朦儿有些惊慌。
“没事,我抱你到外面吹吹风,会好很多。”秦拾言不以为意。
朦儿不作声了,她知道秦拾言是好意,他的怀抱很温暖。遭遇了那么多,她是很需要一个怀抱,来包容她,安抚她。在秦拾言的怀中,她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曾几何时,他们在芦苇丛中,玩累了,他背着她,走过长长的芦苇荡,在他起伏颠簸的背上,她找到了属于兄长的呵护。
他是她的哥哥,不管过多少年,他都是她的言哥哥,从不曾改变。
吹吹风,果然是舒服多了,看看运河上的风景,人的心情也会开阔许多。
从扬州出嫁的时候,她每天盖着红盖头,躲在船舱内,根本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色,如今她已是自由身,做什么都能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