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您回来了。”
“左相您不是去城南了吗?这时辰尚早怎么就回府了?”
“啊……左相,晋将军和晋夫人来府上了,夫人直接将人留在客厅就没去理会。您是不是……”
守门的几人见安历景突然归来,倒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城西,一个城南,这坐着马车来来回回少说也得花去四五个时辰,左相用过午膳才坐马车离开的,这才不过未时,居然就回来了?难道左相根本就没去成,半道听说晋将军来府上了,又转道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当然,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去一回,安历景连人带马瞬间转移,皆只是眨眼间罢了。之所以出门不带相府护卫只让鸡宝随行,也是为了方便行事。
左相府的匾额下,安历景站定在门槛处,一双凤眸遥望府内。鹅卵石铺就,一路伸展,延绵了相府百丈又百丈。一座高达五六尺的雨花石,静静屹立。眼泪的形状,晶莹剔透,那玛瑙般的色泽光润,仿佛在演绎着动人的传说。千年以后繁华落幕,我依旧在风雨之中为你等候,只为还你一片晴天。再没有眼泪的晴天……
目光一沉,安历景随即吩咐道:“鸡宝,替本相好好招待晋将军,哦,不……下了朝,这位可是本相的姐夫。夫人的三姐和三姐夫来了,本相怎能怠慢?好茶好点心先招待着,本相和夫人随后就到。”
义正言辞地说着,人已几步不见了踪影。
鸡宝和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
左相,您这样还不叫怠慢人家啊?好歹自己亲自去迎,派个下人去请夫人就成了。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
夫人是这样,您也是这样,您俩究竟是妇唱夫随呢,还是夫唱妇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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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历景带着几分激动的心情到了安贺贺的寝房时,却懊恼地发现,自己来晚了一步,倾凌早就没在这儿了。
此刻,某只依旧靠爬行努力地训练着求生本能的安贺贺君,正在小白白眉飞色舞的教导下,愈发卖力地扭动着肥胖的小身子。
小白白还煞有其事地在他脑袋上用狗爪子摸了摸,示意鼓励。
一个白色的狗影,和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袄子的奶娃子,体型倒是差不多大小,难兄难弟的模样,活像一个大哥哥在悉心教授自己的弟弟,默契十足。
当然,小白白早就被安历景一句玩笑之下认了干儿子,与安贺贺,倒确实是有着兄弟的名义,情分匪浅。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安历景眉微微一皱,眼角急跳。
自从上次的炭火事件,安贺贺便萌发出无比的求生本能,每日里都会训练着自己的爬行速度。显然,他已经忘记了,目前为止,他只是个孩子,最需要做的是学会直立行走,而不是依旧庸碌无为地手脚并用,装可爱地在地上爬行。
所幸地上铺着绒毯,温热适宜,若不然,安历景真的有冲动狠狠将他屁股后头那根隐藏起来的尾巴揪下来,然后再毫不留情地扯断。
身段窈窕风韵婉约的乳娘在一旁看着,眼中冒出激动的光芒,显然对于这一狗一娃互相扶持的画面觉得异常振奋人心。美丽的面容上双眼大睁,闪闪发亮。一时之间,竟不由自主地蹲下了身子,席地坐了,看着安贺贺和小白白煞有其事的努力模样。
安历景故意发出的脚步声响起,乳娘心神一凛,回转头来,面色微微一僵,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左相,奴婢有罪……奴婢……”
“今日夫人来过了吗?”对于安贺贺,就连安历景自己也深感无奈,是以也并不曾追究。而且安贺贺身边还有一个小白白跃跃欲试地怂恿着,他也懒得去管了。只不过,自己夫人的事,总得好好问问清楚。
乳娘万万没料到安历景竟是问这个,忙如实回答:“回左相,今日夫人并不曾来。只是遣了个侍婢给小少爷送了件袄子。”
安历景目光一凝,望向安贺贺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袄子,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
“想必夫人也吩咐那名侍婢亲自给小少爷穿上袄子,并让你回避了吧?”
“额……是……”乳娘一怔,似是想到什么,忙告饶道,“左相恕罪,奴婢在还未与秋雁轮换的时辰便擅自离开小少爷……可是奴婢也不敢违抗夫人的命令……”
安历景摆了摆手:“若下次那侍婢再来,你依旧听夫人的话就是。”
打发走乳娘,安历景心情大好,直接大发慈悲地让小白白重新变成了人形。
一道白光闪过,霎时,房间内便多出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
只不过相比于在地上处于爬行阶段的奶娃子安贺贺,他则是高高在上地站立着。
这样明显的对比之下,安贺贺不乐意了。凭什么刚刚还陪着他在地上爬着的小白白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啊?他安贺贺都没能力站起来呢……
爹爹偏心!
小嘴巴嘟囔着,鼓得胀胀的,满是万般的委屈与埋怨。
“小白白,爹爹记得你可是连睡觉都陪着安贺贺的,告诉爹爹,你娘亲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有没有偷偷给安贺贺喂奶啊?”既然都赏了小白白一颗蜜枣吃了,安历景自然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小白白狗尾巴甩甩,然后又夹在了自己的股间,极为认真地想了想:“主人娘亲偏心,给贺贺新衣服穿,小白白的衣服却还在缝制中。还有主人娘亲让小白白背转身去,自己则偷偷给贺贺喂奶……小白白也想要喝主人娘亲的奶啦……”
只此两句明明是宣告委屈的话,却等同于叛变,将倾凌彻底出卖了。
安历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俊颜之上哪儿还有半分优雅。声音黯哑,他对着地上突然福至心灵撒腿往自己的摇床爬去的安贺贺咬牙切齿:“安贺贺,你都有两个乳娘了还不够,竟然还敢背着爹爹喝你娘喂的奶?是不是想要让爹爹将你现在的两个乳娘都赶出府去啊?”
安贺贺即使是狐族一脉,也不过一岁多,还未学会开口说话,只得使劲地摇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安历景。
娘亲喂奶也不过是偶尔,若他没了乳娘,那就迟早会被饿死……
他才不要呢。
小白白暗自鄙夷安贺贺自己作威作福霸占娘亲的奶水,听得安历景如此说,却也觉得这惩罚实在是太严重了。安贺贺都没有一点法力,不比自己有那么多年的道行了,若真的让他立刻断奶,估计真的会被折腾死。
“怎么?兄弟情深?一个个都觊觎着你们娘亲,那么……”安历景勾起唇角,笑得如同狐狸般狡诈。当小白白也想学安贺贺开溜时,却被他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呛住。
“那咱们父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也得保证爹爹的福利不是?走,今日好好表现,晚上有肉吃。”
一把上前抱起呈现困惑状的安贺贺,安历景打开寝房门大步走出。又对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小白白道:“还愣着干什么?变成原形跑你娘怀里去,咱们一家四口去会会远道的客人。”
这厢安历景脑子千百般快速飞转,只是那厢,倾凌却在他回府的同时悄悄从后院出了府。
紫枫前来禀报时,安历景挫败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女人,就不会安安生生地待在府里头吗?非得四处去溜达……放着相公和儿子不管不顾,外面的男子有他这么优雅俊帅吗?
当然,他承认,即使他再丰神朗俊,她留在左相府的目的,也不过是杀了他。不过这会儿她溜出了府,该不会是不想见到倾笑露吧?
又百无聊赖地去书房待了一阵,安历景这才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下令传膳,留晋离和倾笑露吃一顿就赶紧让他们走人。
只是鸡宝却笑着来报喜:“左相,晋将军和晋夫人窝着一肚子鸟气走了,夫人在他们出府后就回来了,看来是专门躲那两位而离府的。不过……”
话未说完,空气中一阵风过,安历景便已没了踪影。
鸡宝呐呐地摸着自己脑门:“不过,夫人却给左相您惹了麻烦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