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漓的视线刻意避开她,有人开始议论她为何以纱遮面。待她坐定,冷元宗也向她发问。复又起身回话“各中原由,太子殿下最为清楚,殿下?”她侧转身朝着冷夜漓。她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冷夜漓。
“回父皇,公主在启程离宫前夜,曾遇火险,灼伤了脸,如今尚未恢复。”没想到她会让他代替回答这个问题,起先他就不全信有这等巧事,拿金钗试过后,转过头来想想,或许是为了鱼目混珠。此等瞒天过海的大事,在没彻底查清楚之前,不能泄露半句。亲已经和了,再声称公主是假的,就如同当年长公主冷傲雪去雪原和亲被指调包一样的结果,弄得两国交战。风岚是水湄唯一的盟国,就算公主是假的,为了国家大局,他也得和血吞下这个奇耻大辱。有仇不报非君子,他定是会报这个仇的。
云妃是第一回听闻这件事,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妃总是不见真容,原来是容颜有损。被火灼伤?说不定都已毁容了,她的害怕即刻全无,丑到要用面纱遮脸,根本不用担心太子会去宠爱她。
冷元宗命她坐下,没再多问,吩咐开席,歌舞助兴。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闹起来,席间不时传来笑声。有妃子提议玩击鼓传花,又有人提议玩点儿新鲜的,两支花,两边同时开始传,鼓停,便有两人执花,让两人互相比试,输的罚酒三杯。比试内容随意,诗词歌赋均可。这个玩法,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冷元宗也说好,就命人拿了鼓进殿,由他击鼓,由他定输赢。
鼓被击响,妃子们又爱又怕的将手中的花扔给边上的人,男们则表现得沉稳多了,前几轮得到花的都是互比诗词,男女输赢各占一半,不相上下。弱水看似不慌不慢的传着花,其实她根本是心不在焉。这一轮,她机械的将手中的花递给身旁的冷夜漓,却被他挡回来,原来鼓声已经停了,她醒神一看,原来拿着花的是她和云妃。真是无巧不成书,巧巧遇到巧巧的妈,其他人都笑成了一团,等着看太子正妃和侧妃互斗。
“太子妃说说,想要比试些什么?”冷元宗看着弱水,虽然她的装扮在一群嫔妃当中并不显眼,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能让人一眼就从人群中发现她。和前几日偶然闯进他殿中挟制他的女子有着相似的孤傲冷漠,仿佛并不属于这皇宫。
“儿臣,没什么长处,愿自罚三杯。”她甘愿不比试就认输,让等着看好戏的人大跌眼镜,也觉得甚没意思,纷纷不同意,执意要公平比过见分晓。
冷元宗见弱水不言语又转头问云妃,云妃盈盈起身“臣妾唯有琴艺尚拿得出手,恐不及姐姐半分吧?”她边说边笑着瞟向弱水。
“儿臣不会奏琴。”弱水说完,就端起杯,准备直接喝下三杯,不和云妃纠缠。
冷夜漓突然出手挡住了她往嘴边送的杯子“那就比试公主会的吧,公主擅长些什么?”这个女人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对什么事都是一副拒之千里的态度,让他的征服欲狂涨。
他一定要让她和他的宠妾一较输赢,是为了昨晚那一巴掌在报复吗?“唱曲,可我唱曲与云妃奏琴如何相比?”是他失礼在先,不能怪她无礼在后。
“那倒不如,云妃操琴,太子妃唱曲如何?就让她们两人给陛下合献一曲,若不分仲伯,那便全不罚了,若其中一人相差甚远,再罚上三杯不迟。陛下以为如何?”此时开口调和的是四妃之首的朝贵妃。
“爱妃的考虑甚合朕意!”冷元宗微笑着看着朝贵妃。
琴已架在殿中,云妃也立到琴后,所有人都等着她了。她唯有深吸一口气,步到琴边“本宫所唱之曲,恐云妃不会弹奏。”为何老天爷给她按排的人生全是被迫的戏份,一点也不由她做主?
云妃见她行过来后,坐于琴后“妹妹不才,琴艺不敢自称高超,但从小熟练琴曲,入宫后也不敢有所怠慢,还没有臣妾不会的曲子!姐姐只管唱来,妹妹自当合上!”她说得相当傲慢,令在场的人更加来了兴致。
“若你合不上本宫唱的曲,便算你输,如何?”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个小三出现,就算这个男人她并不相爱,也有个越逼越紧的小三。
“若妹妹合上了,那是否就算姐姐输了呢?”想她一个公主长在深宫中,会的无非就是那几首宫曲和儿女情长的小调,有何难的?几乎女儿家唱的曲子,她都练过了。
“那儿臣便唱了,请陛下定夺。”弱水正过身子,朝着冷元宗,冷元宗点点头表示同意。
云妃先拔响了几声弦音,示意并催促她可以开始唱了。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但见她冷然伫立并不开口,正当众人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多之时,她却悠悠的唱来。
檀香引窗花透窗棂,暗夜临剪纸忆剪影。
我参透斑白了发鬓,故事嶙峋心不平曰命。
如意轻屏风静冷清,北风行古道遗孤亭。
今生繁华杳然空井红尘爱恨无根浮萍风化虚名我归隐。
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薄命叹倾城盛名。
我微醺面北思君,等天明憔悴入铜镜。
娥眉颦愁为邻缘尽,我子夜泪满襟不信。
伊人重情秋色入林奈何姻缘如叶飘零而我仓皇前世寻。
逐梦令浮生半醒,谁聆听我心事入琴。
弦外音拨乱曾经,丝竹轻却重重伤心。
自第一个字从她嘴里飘出来,永福殿顿时鸦雀无声。云妃在一愣之后才慌忙拔动琴弦,可她从没有听过这支曲子,总是慢弱水一拍,调也合得不对。她的琴音在弱水凄美婉转的歌声中更显刺耳,冷元宗眉一皱,抬手示意让她停止弹奏。她懊恼的垂下双手,悄悄回座,不用说,她输了,输得很惨。